蘭因·璧月(121)_傾泠月

一二一

　　"不然七少以為我們是在玩貓捉鼠的遊戲不成？"眉如黛冷笑兩聲，聲音倒依然如往昔般妖媚勾人，只可惜配上那副尊容，只會令人大倒胃口。

　　"哦。"蘭七點點頭，又道，"以眉宮主貴為一宮之主的尊貴地位，即算失了武功也不至於落此地步才是。"

　　"一宮之主……失了武功……"眉如黛連連冷笑，滿眼怨毒仇恨地瞪向蘭七，"我眉如黛有今日不就拜七少所賜嘛！我一身武功被你廢去，經脈斷損，已成廢人一個，還能當得了百妍宮之主嗎？師妹趁機奪了宮主之位，若非我逃得及時，怕是此刻墳前草也該長起來了！只可惜才脫狼窩又入虎口！"說著目光射向商憑寒，一樣的怨毒狠厲。

　　只看她此刻模樣，無須再問，也知道她這一路艱辛了。

　　蘭七目光再轉向商憑寒。

　　商憑寒臉冷目光更冷，當然聲音也一樣是冷的："江湖人有怨報怨有仇報仇！你傷我眼毀我容，若是堂堂正正比武所致，我便認了！可你卻是耍卑劣手段，那便怨不得我商憑寒今日欺你手無縛雞之力了！"

　　"嗯，很有道理。"蘭七聞言點頭。

　　眉如黛此刻倒不害怕不慌張也不竄逃了，竟站直了腰，仰首看著兩人："既然今日難逃一死，老娘我也沒什麼好怕的了，老娘做了鬼再來找你們報仇就是！"說罷把眼一閉，引頸待斃。

　　商憑寒拔劍，蘭七玉扇一揚，阻止了她。蘭七碧眸盯著眉如黛，有幾分稀奇地道："眉宮主，此刻你似乎不該這麼強硬才是，以宮主向來的做派，該是跪地求饒，順帶嬌嬌滴滴地哭幾聲掉幾顆金貴的眼淚，博取本少憐香之情才是。"

　　眉如黛睜眼，嗤笑道："哭幹什麼？哭有什麼用？哭不來權勢哭不來金錢也哭不來地位！哭不來飯吃哭不來衣穿更哭不來疼你護你的人！弱者向強者哭泣乞饒不過是讓人恥笑罷了！我眉如黛又不是什麼善人，既已落到了今日，何必再添人笑柄！"

　　"哦？"蘭七碧眸一亮，打量著形容狼狽不堪的眉如黛，緩緩頷首，"眉宮主這幾句話倒是甚合本少之意。"

　　"哼！不必貓哭耗子！"眉如黛橫眉冷目。想著師妹的背叛，想著一路的追殺，想著近一個月來的逃亡……心中只有恨只有仇！既然活不成了，那麼便痛快一死，變了鬼再好好兒找這些仇人一雪前恥！

　　蘭七聞言卻不動怒，反是惋歎道："唉，本少忽然捨不得你死了。"說著目光轉向商憑寒。

　　商憑寒臉色冷然，迎著蘭七的目光很明白地告訴他：縱然是你蘭七少求情，姑娘我也絕不會放過此人！

　　蘭七一笑，碧眸中綻一絲嘲意，然後手緩緩抬起，眸中光芒一閃。商憑寒頓生警惕，手中之劍揚起，同時疾步後退，可還未退得一步，頸間一涼，手臂一麻，劍墜落在地。

　　"你！"商憑寒又怒又恨，奈何頸前貼著一柄涼冰冰的白玉扇，如劍橫頸，寒意殺意侵膚而來。

　　"你此刻命在本少手中，本少不殺你，便等於對你有活命之恩。本少不要你報恩，只想以你之命換眉宮主之命，從今日起，你與眉宮主所有恩怨一筆勾銷。"蘭七看著商憑寒笑吟吟地道。

　　"你！"商憑寒氣得說不出話來，只有瞪視著那張邪妄的臉，恨不能瞪出兩個窟窿來。

　　"你記住本少的話，本少說一不二。"蘭七依舊笑吟吟的，可商憑寒卻沒來由地從話中感覺到一種冰冷無情，似乎她只要稍有動作頃刻便會血濺當場，一時不敢動彈。

　　蘭七收回玉扇，又是一副風流瀟灑的模樣，碧眸春色，柔情款款："商姑娘，既然難得相見，不如一起去喝杯酒如何？說來，英山上本少便對姑娘甚有好感，奈何一直未得機會親熱，甚憾呀。"

　　若換個人這麼說話，商憑寒不是拔劍削了人家的舌頭，便是冷眼凍去人家一層皮，可對上蘭七少，她卻沒來由地臉上一紅。也不是說她動了凡心生了情意，只是這麼個神儀如玉俊美絕倫的人，這麼一雙深情款款的碧眸，她若全無反應，那估計也就非人了。既然沒法報仇了，商憑寒便拾起地上的劍，紅著臉瞪了蘭七一眼，又冷冷看一眼眉如黛，轉身走了。

　　看著商憑寒的背影逐漸消失，蘭七甚是遺憾地搖搖頭："這美人冷是冷了點兒，可心思卻真是簡單，還真有點兒像……"眼角一瞟，霎時玉扇又是一扇，"眉宮主怎的如此無情？怎麼說本少剛才也救了你的命，怎的一點兒感謝之情都沒呢？"

　　偷逃被阻，眉如黛死心地回身，看著蘭七，眼光一閃，便媚聲道："有道是大恩不言謝，七少於妾身有救命之恩，妾身無以為報，不如以身相許可好？"

　　這副模樣配這個聲音，真有些慘不忍睹，可蘭七卻仔細認真地打量著，好似在看一位絕色佳人，越看眼睛越亮，最後玉扇一合，笑道："不錯，不錯。眉宮主如此佳人肯委身本少，實乃本少前生之福。既然宮主有此美意，本少豈能辜負？好吧，本少就娶你，嗯……讓本少想想你是第幾位了，嗯……一、二、三……七、八、九……哦，你是第十七位。眉宮主，自今日起你便是本少的十七夫人了。"

　　蘭七自顧說完，對面眉如黛已是一副癡呆的模樣，饒是她久經江湖風浪，卻也未曆今日此時眼前這等奇事。

　　"怎麼啦？宮主這反應似乎不是很高興？難道宮主反悔了？那可不成，本少說一不二，既然要娶你，你便是本少的人了。"蘭七一邊說著一邊從袖中掏出一塊玉佩，指尖在上邊劃了劃，然後一把塞進猶自怔呆著的眉如黛手中，"這乃信物，宮主可要收好、記好了。"

　　眉如黛呆呆地看著手中那塊碧玉，玉質極佳乃是上品，但這並不稀奇，稀奇的是上面刻著的"十七"兩字。抬頭，瞪大眼睛驚愕不已地看著面前的人，難道他當真的？

　　若是換作以前，她貴為宮主武功猶在容顏未凋，那麼今日之事便也不會很稀奇，可是現在她……不用照鏡子，只要從別人看她的眼神中便知自己此刻有多老、多醜、多髒！可這個人卻稱她為佳人，還說要娶她，而且……看模樣便知不是作假，這個人……是他瘋了還是自己瘋了？

　　"夫人，既成了好事，便該喝酒慶祝。"蘭七玉扇一擺，笑如春水，"不如隨本少找個地方好好兒喝一杯吧。"言罷轉身前走，沒有回頭，沒有停步，似乎知道眉如黛會跟來，又似乎她跟不跟來並不重要。

　　眉如黛看著前邊那個身影，迷迷糊糊地就跟了過去。

　　遠遠的對街上，有三人看著這一幕，看著兩人走遠。

　　寧朗只是靜靜地看著。

　　宇文洛眼裡有著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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