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因·璧月(110)_傾泠月

一一〇

　　明二靜靜地看著"梨花塚"三字，然後抬眸，正碰上蘭七深幽難測的碧眸，兩人相視片刻，同時不著痕跡地移開目光。

　　"梨花塚……梨花塚……"宇文洛喃喃念著這三個字，低著腦袋苦想冥思，總覺得在哪裡聽過。

　　"梨花塚？這就是東未明住的地方嗎？"寧朗忽然開口。

　　他這話頓時令三人齊齊將目光移向他，皆是驚訝不已。

　　"你……你怎麼……怎麼會知道東未明？"最吃驚的是宇文洛，他可是最清楚寧朗底細的，放眼江湖，寧朗知道認識的人屈指可數。

　　"師父……曾經說過，東未明就住在梨花塚。"寧朗被三人目光一逼視不由得有些緊張。

　　"你師父？"宇文洛叫了起來，"你師父怎麼會和你說起東未明？難道他認識東未明？"他一邊問著一邊抓住寧朗的肩膀，甚是激動，"寧朗，快說，你師父和東未明有什麼關係？"

　　甯朗連連後退，拂開宇文洛的手，道："我不知道師父認不認得東未明，只是有一年梨花開時，我和大師兄在樹下練劍，師父在旁邊看著，劍氣蕩起梨花飛舞，師父當時看著那些落在地上的梨花說了一句話。他說：'梨花寂如雪，不知東未明住在那滿目雪白的梨花塚是何滋味？'說完他歎一口氣便走了，以後也沒有再提起過。"

　　"只是這樣？"宇文洛不死心。

　　寧朗點點頭。

　　宇文洛深深歎一口氣，此時他已想起東未明是何許人了。"梨花塚啊……東未明啊……"他轉身，顫抖著雙手一把握住蘭七，一臉的興奮，"七少，七少啊，難道你的師父就是東未明嗎？"

　　蘭七不語，只是搖扇一笑，算是默認了。

　　"真的是東未明啊！"此刻的宇文洛已是一臉嚮往與崇拜，"竟然是東未明啊！難怪無人識得七少師承來歷，東未明從不需親自出手！江湖上知曉她武功的人連五根手指頭都數不完！七少，你一定要讓我看到你的師父，否則我死不瞑目啊！"

　　"大哥，你……"寧朗剛想開口讓他不要這麼激動，宇文洛卻立馬轉身看著他，眼睛閃閃發亮："寧朗，你不知道東未明是何許人對不？沒關係，我告訴你，我來告訴你！她可是天下第一的美人，所有男人見之失心落魄的美人，天下地上絕無僅有的美人啊……"

　　"大哥，"甯朗打斷宇文洛的感慨，"你不是說過武林中最有名的美人是秋橫波和花扶疏嗎？而且第一的應該算……"說到這裡他後面的話卻吞了回去，只是眼睛往蘭七那兒轉了轉，一碰上那雙碧眸不由得臉一紅，垂頭不再看。

　　"秋橫波、花扶疏兩人那是現在。"宇文洛馬上答道，"而東未明可是二十多年前的天下第一美人！傳聞見過她的人有三種結果：第一種，日夜跟隨，只求一生都能看到她；第二種，如癡如醉魂牽夢縈，最後相思至絕；第三種，誓殺盡天下看到她的人！"

　　"啊？"寧朗嚇了一跳，"殺盡天下看到她的人？這太怕了吧？"

　　"是可怕。"宇文洛點頭，"可還真就有這樣瘋狂的人存在！當年東未明現身江湖，不過短短兩月時間，卻使得整個江湖都陷入一片血腥混亂之中，無數人爭風吃醋、妒恨嗜殺，那真算得上是一場浩劫，最後東未明絕跡江湖才算終止了那場殺戮。而東未明曇花一現，或許也就是因為這個緣故吧。"

　　"這樣的美人，世人都愛冠以'紅顏禍水'之名。"明二忽然道，目光落在"入者死"那三字上，眸中依然一片空濛，無人能看清其神色，"其實那不過是人無法抵擋自己內心的欲望，又無法理智地控制自己的行為，便堂而皇之地將一切罪責推脫於別人身上。"

　　蘭七聞言挑眉看著他。

　　宇文洛連連點頭："說得對，都怪那些人，害我看不到這位美人。"

　　"呵呵……"明二輕輕一笑，看著宇文洛問道，"那你覺得是'人性本善'還是'人性本惡'？"

　　"嗯？"宇文洛聞言一怔。

　　"當然是'人性本善'！"一旁的寧朗卻是想也不想就答道。虎目睜得圓圓的看著明二，雙眸澄澄的黑黑的亮亮的，那裡面只有純善與無偽。

　　"哦。"明二點點頭，依然看向宇文洛，"你是如何認為的呢？"

　　宇文洛想了片刻，才抬首看著明二，很認真地道："我還是願意相信'人性本善'！"

　　"嗯。"明二再次點點頭。

　　"明大哥與七少又是如何認為？"宇文洛看著他們問道。

　　蘭七與明二各自挑眉看一眼宇文洛，又相視一眼，微微一笑，未答。

　　"走吧，天這麼晚了，很餓了。"蘭七抬步走去。

　　"一直這般堅信該是很好吧。"明二淡淡一語後也移步跟去。

　　"唉……蘭……嗯……這裡說了'入者死'啊！"寧朗卻急急叫道，幾步追上蘭七，生怕會有什麼危險。

　　"別人說什麼你便信什麼嗎？"蘭七碧眸笑盈盈地斜睨一眼寧朗，玉扇一揚，敲在他頭頂，"這麼傻啊，本少都怪不忍心的。"

　　"但願傻人有傻福。"身後宇文洛看著他倆喃喃道一句。

　　幾人往梨花林深處走去，走了約摸兩裡地的樣子便聽到潺潺水流之聲，再走了片刻，頓時眼前一亮。

　　一半蒼翠，一半雪白。

　　蒼翠的是山壁澗水，雪白的是梨花重重。

　　梨花林倚著青塚山，高高的山壁挺拔矗立，一道山澗潺潺流下，流入山壁下的小小池塘裡。池中漂浮著一層梨花瓣，池邊架著一副秋千，池面上有一座拱形木橋，木橋左面是竹樓一座，梨樹將這裡層層環繞。暮色之中，仿如畫卷，蒼翠、淡白、青黃三色便渲染出幽靜出塵之氣。

　　"所謂'人置畫中'莫過如此。"明二悠然讚歎。

　　宇文洛、甯朗連連點頭皆深有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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