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因·璧月(71)_傾泠月

七十一

　　洺空看看廣場上的眾英豪，然後淡然道："這麼多人一起去，當然要選個拿主意的人，只是……"說著微微一頓。

　　"只是什麼？"秋長天問道。

　　"只是不容易。"洺空輕淡又隱晦地道了一句。

　　這麼多高手在此，而統籌之人唯有一人，定會有一番爭鬥，這秋長天當然能料到，只是看洺空神色，顯然另有所憂，想要再問，可洺空卻不欲多言。秋長天暗裡思量，有洺空坐鎮，今日英山上應該不會有什麼大事發生。當下轉向南臥風、宇文臨東，與他們商議起來。

　　半晌後，廣場上眾人意見商討得差不多了，回廊上的掌門家主也拿定了主意。

　　"諸位，"秋長天揚聲道，"剛才幾位同道所言極是，此去東溟島險禍難測，我們人數又眾多，是需要選出一位領禦之人。今日大家齊聚英山，皆為江湖一方豪傑，所謂擇日不如撞日，因此不如今日就在大家中間選一位你我皆信服的人，帶領大家一起去尋回聖令。"說著轉頭望向右邊回廊那蒙面女子，"隨教主以為如何？"

　　那蒙面女子咯咯一笑，道："妾身隨輕塵，只是隨教區區副教主，這'隨教主'可是稱呼咱們教主大人的，秋莊主莫要叫錯了。"說著她的秋水瞳眸一掃蘭七，然後落回秋長天身上，嬌嬌脆脆地道，"讓我說呀，還選什麼領禦之人呀，直接選出聖令的主人就行了，然後讓我們新的武林令主帶領我們去踏平東溟島迎回聖令，這樣既可揚名立威，又可一顯令主的武功才能，多好的事兒，一舉數得呢。"

　　隨輕塵這話一說，廣場上眾人心中頓生念想，覺得甚是有道理，要選還真不如選武林令主。也有一些人暗自嘀咕：若非你們隨教主莫名其妙地將"璧月花"送回守令宮，致使洺掌門送回了"蘭因令"，這"蘭因璧月"也沒可能被人奪走呢！

　　"選武林令主？"秋長天沒料到隨輕塵會如此說，倒是一愣，"這……聖令並不在……"

　　"秋莊主，整個江湖的人現在誰不知道聖令不在呀。"隨輕塵打斷他的話，"可我們依舊可先選出'蘭因令主'與'璧月尊主'呀，然後讓他們帶領著大夥兒去將聖令奪回來，這不比選出個什麼領禦之人來管著大家，來得更名正言順嗎？"

　　"對，隨副教主此話太對了。"亂髮長須的通天谷谷主申嶺一拍巴掌，"我老申除了聽'璧月尊主'的話，其他人的話一概當做放屁，你選了什麼領禦之人也別想指派我老申！"

　　"對對對，乾脆就選武林令主吧！"頓時有人附和。

　　"就是，何必再選什麼領禦之人，反正都要選令主尊主的，不如就現在選，正好大夥兒都在。"

　　"選出了令主尊主，讓他們統領著咱們，我們也心服口服些。"

　　……

　　一時間廣場上附和聲此起彼伏，誰不想當武林至尊呀，即使不能當，看看熱鬧也是好的。

　　秋長天等人皆望向洺空與戚十二。

　　戚十二與洺空對視一眼，片刻，洺空輕輕頷首，戚十二微微點頭。

　　"既然諸位同道皆有此願，那麼今日便按往年規矩來選出'蘭因令主'與'璧月尊主'。"戚十二揚聲道，然後一揮手，守令宮裡頓時走出數十名著白衣的宮人，魚貫走向廣場，手中皆持長杆。

　　"竟然可以看到真真正正的英山大會，真是太走運了！"小亭裡宇文洛十分激動，"等一下就會誕生新的'蘭因令主'與'璧月尊主'，竟然是我親眼看著呢，太好了！"宇文洛一邊興奮地說著一邊熱切地看向蘭七、明二、列三、鳳裔、任杞、列熾棠等人，他們之中也許就會有一人是"蘭因令主"呢。

　　守令宮的人請廣場前方的眾豪退後了一些，然後自廊下起辟出五丈之距，將手中長杆一插，密密排下，便形如籬牆，阻隔了人群，這空地便是現成的擂臺了。

　　武林中人，當以武說話。

　　武林令主固然需要才能、德行，但更重要的是他必須有一身傲視群雄的武功！

　　當場地空出後，守令宮內又有人捧著一隻漆黑的木盒來，走至回廊正前，開啟木盒，露出一方疊得齊整的白帛，上面隱可見墨色。廣場上眾豪一見這白帛頓時緊張起來，一個個全神貫注。

　　"知道這是什麼嗎？"宇文洛問身旁的寧朗。

　　"不知道。"寧朗搖搖頭。

　　宇文洛雙眼放光："那方白帛上記著此次參選武林令主之人的名字，凡名字不在白帛上的，此人就算名聲再響武功再高，也不可以參選。"

　　"哦？那是為什麼？為什麼名聲武功高的人也不可以？"寧朗問道。

　　宇文洛解釋道："武林分為黑白兩道，白道便是你我身處的名門正派，做人做事但講一個光明磊落、俠義為本，黑道則多做見不得光的行當。但無論是混哪一道，皆有一個規矩，即不能'背道無義'，這也是江湖的準則。如果有人喪盡天良、德行敗壞，那這個人的名字絕不會在這白帛上，帛上有名者，皆是得到守令宮認同的人，也代表此人有資格參選。"

　　"白帛上有名字的人可以參加，沒有名字的人不可以參加，那……白帛上沒名字的人豈不會心裡很不服氣？"寧朗雖然單純，可也知道有的人不是那麼好講話的。

　　"心裡不服氣當然會有，但此人絕不敢質疑守令宮。"宇文洛道，然後臉上慢慢湧出敬佩之情，"守令宮從不涉入江湖事端，只在這英山上守護著'蘭因璧月'，所以權力、名譽、金錢這些東西都誘惑不了他們。他們一直保持著清明公正，全武林人皆對之尊重敬服，而這一百多年來，那麼多代令人心服口服的武林令主早已證明了守令宮的清正。一百三十多年啊……多麼不容易！"

　　宇文洛目光投向那少年模樣內心卻已蒼老疲倦的守令宮主。百多年的時間，守令宮之人勞心勞力、忍受孤寂、無怨無悔、毫無所求地守護著這枚"蘭因璧月"，這需要何等的毅力與恒心！他們付出鮮血與生命的代價守護在這英山上，又是一種什麼樣的精神令他們如此？守令宮或許才是這個武林最神秘的一族，他們才是武林第一的……人！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