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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朗聽得他這一番話,不由得向嶽老問道:"大叔,他說的是真的?"

  "他……他……"嶽老那黑瘦的老臉紅了,卻是怎麼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聶重遠看嶽老那樣,臉上不由得浮起萬分惋惜之情,道:"雨霖樓的雲巫姑娘豔色傾城人人慕之,但其千金一夜整個玉州人都知曉,沒那個家底的人是不敢去找她的,可嶽老卻是夜夜棲宿雲巫閨房,便是百萬家財也有掏空的時候。而"泰豐賭坊"雖是聶某家業,但嶽老流連不去之時聶某曾多次勸說,可嶽老不但不聽,反是越賭越大,乃至債臺高築。落日樓則因嶽老的不事經營瀕臨關門之危,聶某無法,只好買下落日樓,斷了嶽老念想,省得他再沉迷,又替他還了雨霖樓的債務,另給了他兩百銀葉。他若節省些用,買間小屋,做點兒小生意,自然可安度餘年。誰知他一日便花光了,還……唉!"聶重遠說完重重歎息一聲,痛惜又無奈地看著嶽老。

  岳老一張老臉更紅了,瘦骨嶙峋的身子不由得微微抖了抖。

  寧朗聽完後,再看看嶽老那模樣,頓時全明白了,不由得驚怒交加。

  今日午時,他剛進入虞城,在淺碧山上時曾聽師兄們提過落日樓的大名,所以打算去品嘗一下那裡名傳天下的"斷鴻酒"。可在落日樓前卻見一個老人在烈日下席地而坐,口中念念有詞神情悲痛,他不由得起了惻隱之心,上前探詢。老人一見他走近,便一把拉住他哭訴起來,從家業被奪的辛酸,說到流落街頭的困頓,再說到眾叛親離的淒苦。甯朗初入江湖滿腔正義,一聽之下不禁火冒三丈,當下拉了老人去聶府要為他討回公道。到了聶府門前,那兩個守門人卻不讓進,只說主人正在休息萬萬不可打擾。他見那門人斜眼瞧人的橫樣,怒火更旺了三分,當下出手教訓了那兩人,闖進門來,誰知……卻得知這麼一個真相。

  "大叔,你……你怎麼可以騙我?"寧朗虎目睜得圓圓的看著嶽老。

  "我……我這不是就想找人訴訴苦嗎,誰知……誰知你卻當了真,還硬要拉著我來聶府。"岳老一聽寧朗的指控辯白道,"我……我又沒要你來……"那最後一句到底由於心虛而聲音極小。

  "可你也不該說假話蒙我!"寧朗大聲道。

  嶽老被他一吼不禁縮了縮脖子,後退幾步,生怕這個一掌就劈了聶府大門的少俠會一掌拍向自己:"你……你這麼大聲幹什麼?"

  "解開誤會就好。"一旁聶重遠溫和地笑笑,緊接著下一句卻是,"少俠也不必生氣,只是日後不要太過心急著行俠仗義才好。"

  "我……我……"甯朗聞言頓時滿臉通紅,這次不是氣的而是羞的。

  聶重遠卻一擺手大度地道:"少俠也是心腸太好所致,聶某不怪。"

  "對不住,我打壞了你家大門,我會賠的。還有……啊,這兩位大哥,真是抱歉,我打了你們,你們可以打回來,那個……你們若受傷了,我這裡有傷藥,是師父給我的,很好的靈藥,給你們吧……"寧朗又是鞠躬又是道歉又是掏錢又是掏藥地忙個不停,一張俊臉黑中透紅,讓人瞧著甚是好笑。

  聶重遠是個老江湖,豈會看不出這少年人今日之為不過是初生牛犢的仗義之行,心地雖是好的,卻稍嫌莽撞了些,而且還是當著七少的面闖了進來。想著想著,聶重遠也不由得起了憂心,若七少惱自己辦事不力該怎麼辦?

  正思量著,池心亭子傳來一聲輕喚:"重遠。"

  這聲音一起,忙著掏藥的寧朗與正打算偷偷溜走的嶽老不禁都是一頓,只覺得又清又魅入耳酥骨,卻辨不清是男是女。寧朗心神一慌,手下一用力,嘩啦啦--懷中所有的東西全落到地上了,可他卻不敢動。

  "七少有何吩咐?"聶重遠馬上轉身面向亭子,神態恭敬。

  竹簾中綠影浮動,似乎是有人站起身來走近簾邊,可庭中的人依然看不清簾裡的人,只見朦朦朧朧的一道影兒,分外吸引人。

  "既是誤會,便好生款待甯少俠。這位嶽老年紀已大,你再送他兩百銀葉以資度日。"簾中綠影淡淡吩咐道。

  "是,謹遵七少吩咐。"聶重遠躬身領命,吩咐僕人去取兩百銀葉來,然後又對寧朗道,"甯少俠若不嫌棄,請讓聶某稍盡地主之誼如何?"

  "不……不了。"寧朗此刻羞愧得恨不能有一個地洞鑽進去,哪裡還敢留下做客,"抱……抱歉,我,我先走了,以後有事,你們可找我,我一定幫忙。"留下這句話,也不管地上落的那一堆東西,趕忙轉身,回頭卻看到嶽老兩眼直勾勾地看著池心亭子,不由得心頭生厭,招呼也不打一聲便大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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