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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一


  她剛轉身,眼前似有一道閃電劃過,劍刃撕破夜風,從她面前直刺向崔亮。江慈被這股勁氣逼得連退數步。

  「叮」聲一響,長劍刺上崔亮胸前,卻未能刺入,劍刃陡然彎起,崔亮噴出一口鮮血,「蹬蹬」退後幾步,跌坐於地。

  黑衣蒙面人輕「咦」了聲,似是不明為何以自己的功力,居然刺不入崔亮身體。他長劍一揮,劍氣割破崔亮胸前衣襟,恍然大悟,冷笑道:「原來穿了『金縷甲』!」

  他不再多話,挺劍便往崔亮咽喉處刺下,崔亮雖著了「金縷甲」擋過胸前一劍,卻也被這人的淩厲真氣擊傷了肺腑,全身無力,眼見就要死於劍下。

  黑衣蒙面人話語一出,江慈便認出他是易寒,心呼不妙,直撲了過來,在易寒長劍挺出的一瞬,撲在了崔亮身上。

  易寒微微一愣,想起女兒燕霜喬,想起她臨去上京時的殷殷請求,這一劍便怎麼也刺不下去。

  不過他轉瞬便恢復清醒,探手一抓,將江慈拎起,丟於一旁,再度挺劍向崔亮咽喉刺下。

  一零五、身名俱在

  龍吟之聲震破夜空,伴著裴琰的怒喝聲,易寒縱是萬分想取崔亮性命,也不得不騰身而起,避過裴琰自十餘丈外拼盡全力擲來的一劍。

  易寒落下,此時裴琰尚在五六丈外。易寒急速挺劍,再度向崔亮咽喉刺去,裴琰手中已無兵刃,眼見搶救不及,江慈卻再急撲到崔亮身上。

  易寒劍勢微微一滯,這一劍便刺中了江慈的右臂,江慈痛呼一聲,暈了過去。

  裴琰狂喝著撲來,瞬間便到了易寒身後,易寒知今夜行刺已告失敗,一道光芒耀目,他將空手撲上的裴琰逼退一步,再是數招,擋開隨之而來的長風衛的圍攻,身形騰起,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裴琰急速返身,將江慈抱起,崔亮也強撐著撲過來:「小慈!」

  江慈右臂血流如注,裴琰「嘶」的一聲將她衣袖扯下,點住傷口旁的穴道,運起輕功,往醫帳跑去,崔亮在長風衛的護衛下急急跟上。

  待淩軍醫等人圍過來替江慈處理傷口,裴琰方才松了一口氣,再想起之前的情況,實是險而又險,見崔亮進帳,面如白紙,忙探了探他的脈搏,知他被易寒內力震傷,需得將養一段時日,不由怒哼一聲:「這個易寒!遲早要除掉他,為子明出這一口惡氣!」

  崔亮壓下胸中翻騰的氣血,走到病床邊,淩軍醫見他面色,忙道:「還是我來吧。」

  崔亮不言,拿過藥酒,淩軍醫無奈,只得由他,過來向裴琰道:「小江這一劍傷了骨頭,得養上一段日子。」

  裴琰點點頭,走至病床邊,看著崔亮替江慈處理傷口,看著江慈昏迷的蒼白面容,面上的急怒慢慢斂去,眼神也漸轉柔和,還帶上了幾分讚賞之意。

  白影閃入帳中,裴琰抬頭,衛昭與他眼神相觸,又望向病床上的江慈,胸口一記猛痛,強自抑制,快步走近,道:「子明沒事吧。」

  崔亮抬頭看了看他,道:「我沒事,幸得小慈相救。易寒這一劍運了真氣,她傷了骨頭,不過易寒最後應是收了幾分內力,否則她這條右臂便保不住。」

  裴琰與衛昭沉默不語,倆人負手立于病床邊,一左一右,看著崔亮替江慈處理傷口。

  崔亮紮好紗帶,已是面無人色,額頭汗珠涔涔而下。裴琰將他扶到一邊躺下,為他輸入真氣。崔亮自行調息一陣,才稍稍好些。

  裴琰回過頭,卻見衛昭仍靜靜地看著病床上的江慈。他走過去,腳步放重,衛昭抬頭,冷聲道:「少君,易寒刺殺子明失敗,桓軍馬上就會強攻。」

  裴琰知事態嚴重,向淩軍醫道:「小慈一醒,你便來稟我。」頓了頓道:「給她用最好的藥,軍中若是沒有,派人回河西府取。」他終覺不放心,又道:「醫帳人雜,將她送到我大帳休息,派個老成的人守著。」

  崔亮也知大戰在即,強撐著站起,長風衛過來將他扶住,一行人急匆匆出了醫帳。

  衛昭走出醫帳,回頭看了看病床上那個瘦弱的身影,心血翻騰,強迫自己閉上雙眼,轉身而去。

  果然,易寒逃回關塞後不到三個時辰,天方亮,桓軍便擊響戰鼓,三軍齊出,湧迫而來,攻向長風騎。

  長風騎訓練多日,將崔亮傳下的陣法練得如流水般圓潤無礙,陣列有序,隅落相連。崔亮強壓胸口疼痛,帶傷登上最高的「樓車」,號角聲配合他的旗令,指揮長風騎與桓軍在「回雁關」前展開了殊死搏鬥。

  衛昭策馬于裴琰身側,冷眼看著戰況,忽然間目光一凜,死死地盯住桓軍一杆迎風飄揚的大旗,旗上正是張牙舞爪的「甯平」二字。

  旗下,甯平王威猛如虎,左沖右突,手中寶刀,不多時便飲了數十名長風騎將士的鮮血。他殺得性起,面目愈顯猙獰,在黎明曙色中,宛如閻殿修羅。

  這把刀,是否飲了父親的鮮血?這把刀,是否割破了母親的咽喉?

  衛昭忽然仰天而笑,勁喝一聲,策動身下駿馬,白影如流星,裴琰不及攔阻,他已直沖向甯平王。

  衛昭沖出時便已拉弓搭箭,一路沖來,十余支長箭如流星般射出,無一虛發,轉瞬將甯平王身邊十餘名將士斃於箭下。快要衝到甯平王身前時,他右手擎過馬側長劍,氣貫劍尖,狂風暴雨般射向甯平王。

  甯平王久經沙場,並不慌亂,雙手托刀上舉,身形在馬背上後仰,擋過衛昭這傾注了十成真力的一劍,但他也被這一劍之力逼得翻身落馬。

  衛昭自馬鞍上騰身飛下,招式淩厲狠辣,逼得甯平王狼狽不堪。再過幾招,甯平王真氣換轉時稍慢一拍,衛昭長劍割破他的鎧甲,甯平王暴喝下運起護體真氣,衛昭這一劍方沒有深入肋下,但也令他左肋滲出血來。

  衛昭驀然急旋,化出一股內含劇漩的力道,再度刺向甯平王,眼見甯平王躲閃不及,卻聽「砰」的一聲巨響,卻是易寒由遠處大力擲來一塊石頭,擋住了衛昭的必殺一劍。

  裴琰遙見易寒率著數百人將甯平王護住,將衛昭圍在中間,心呼不妙,此時「樓車」上的崔亮也發現異樣,旗令數揮,長風騎陣形變換,逐步向陣中的衛昭移動。

  崔亮再揮旗令,號角響起,令衛昭退回,衛昭卻似是聾了一般,毫無反應,招招見血,劍劍奪魂,仍向被易寒等人護住的甯平王攻去。

  崔亮無奈,再變旗令,長風騎虎翼變鳳尾,上千人湧上,將衛昭圍住。衛昭似是瘋了一般,欲衝破長風騎的圍擁,直至劍下傷了數名長風騎將士,他才稍稍清醒。寧劍瑜持槍趕到,大喝一聲,衛昭面無表情,騰身躍到寧劍瑜身後。兩人一騎,回轉帥旗下。

  裴琰眉頭微皺,看著衛昭,衛昭目光冰冷中尚餘幾絲腥紅,也不說話,躍下駿馬,滿身血跡,拂袖而去。

  雙方拼殺無果,各自鳴金收兵,「回雁關」前,徒留遍地屍首,滿眼血跡。

  裴琰等人回轉中軍大帳,見崔亮面如土色,裴琰忙替他運氣療傷,又給他服下宮中的「九元丹」,崔亮才稍有血色。

  裴琰正待說話,躺於帳內一角的江慈輕哼了一聲,裴琰與崔亮同時站起,崔亮急走到榻前,喚道:「小慈!」

  江慈睜開雙眼,半晌方憶起先前之事,看著崔亮好好地站在自己面前,開心地笑了笑。

  崔亮眼眶有些濕潤,也只是望著她微笑,說不出話來。

  江慈坐起,裴琰上前將她扶住,聲音也有些柔和:「起來做什麼?躺著吧。」

  江慈目光在帳內掃了一圈,不見那個身影,面上閃過失望之色。崔亮看得清楚,道:「你本有寒氣在身,未曾康復,現在骨頭又傷了,我得給你換過一套蟒針進行治療,到我帳中去吧。」

  裴琰忙道:「就在這裡施針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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