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玄幻奇俠 > 流水迢迢 | 上頁 下頁
二一四


  宇文景倫只得起身披好衣衫,綺絲麗紅著臉將跋野風抱過來,他忍不住輕擰了一下跋野風的面頰,跋野風自是哭得更加厲害。

  綺絲麗又害羞又覺好笑,只得將他一推:「快拿羊乳過來,他定是餓了。」

  待這壞了好事的小子再度熟睡,宇文景倫也平靜下來,再想起自己對綺絲麗這般隱瞞,倒又有些慶倖未草率行事,玷污她這份純淨的感情。看來只有收服月戎以後,再求得她的諒解,納她為妃,方不負這一番情意、這般生死相交之心。

  這般想著,他將綺絲麗抱在懷中,撫著她如瀑布般的黑髮,在她耳邊輕聲喚道:「綺絲麗。」

  「嗯。」

  「等我。」

  她有些驚慌,緊攥住他的手:「你要走嗎?」

  「我還有未做完的事,這是我的責任,我要去完成。但這件事了,我必會回來找你,我想正正式式地娶你。」

  綺絲麗抬頭望著他堅毅的神色、溫柔的目光,終輕輕地點了點頭。

  這一夜是這麼短,二人靜靜依偎,不知不覺便是天亮。

  怕驚動思結,綺絲麗悄悄牽出一匹駿馬,領著宇文景倫出了部落。晨光中,二人慢慢走著,他捨不得上馬,她也說不出一個字。

  再走數裡,宇文景倫終狠下心,用力抱了抱她,道:「綺絲麗,你等我。」

  綺絲麗緊抱住他的腰,輕聲道:「可我還欠著你一個笑話沒說,怎麼辦?」

  「以後說吧,日子長著。」

  「不,我現在要說。」她仰頭看著他。

  「好,你說,我聽著。」

  她抱著他,說著笑話,可說著說著,她卻落下淚來。宇文景倫心中酸楚,忙伸手替她拭淚。綺絲麗卻忽將他一推:「上馬!」

  他踏蹬上馬,她已擦乾淚水,仰面燦然而笑:「我不會說笑話,還是唱歌吧。」

  宇文景倫未及說話,她已用力拍上馬臀,駿馬一聲長嘶,揚蹄而奔。

  馬蹄踏破滿野白雪,宇文景倫策騎而奔,十餘裡過去,他耳邊仍迴響著她的歌聲:

  「天上的雄鷹飛得再高

  它也要回到崖洞中休息

  遠行的人兒啊,你走得再遠

  也要記得這裡有人在等你――」

  番外:雪舞蒼原(六)

  宇文景倫心中酸楚,強自抑住,急急打馬而行。雪後初晴,坐騎又是千里挑一的駿馬,行得一日,便趕到了兩國交界處。

  眼見天色漸黑,前方又是阿息山,正猶豫要不要黑夜過山時,忽見前方有幾騎過來,他忙將氊帽拉下些,緩緩而行。

  那幾匹馬奔得很急,宇文景倫面向另一側。可當其中一人策騎而過時,他眼神掠過,急忙咳嗽。那人身子一震,勒馬回頭,宇文景倫將氊帽除下,望著他微微而笑。

  馬上那人正是明飛,他乍見宇文景倫,大喜不已,但此處尚是兩國邊境,不便行禮,只向他點了點頭,又招呼前面幾名飛狼衛回轉。眾人心中狂喜,急忙擁著宇文景倫回轉霍州軍營。

  一路上明飛細稟,宇文景倫才知那場雪暴,除了自己得以倖存,就只易寒仗著武功高強、明飛熟悉地形而逃過一劫,其餘飛狼衛均已在雪暴中失蹤。

  明飛避過雪暴,便四處尋找宇文景倫,未果後回轉霍州。滕瑞得稟,急派飛狼衛喬裝打扮,冒著暴雪入月戎尋找宇文景倫。但眾人一直在當日那處附近尋找,兩日後找到被飛石擊中而受了輕傷的易寒,卻始終未能找到宇文景倫。

  滕瑞不能大規模尋人,又不能露了大軍行蹤,數日來急得頭髮都白了許多,這夜見宇文景倫無恙歸來,實是狂喜,他素來持重,只是例常見禮,但眼眶未免有些濕潤。

  待宇文景倫用過晚飯,滕瑞知不能再拖,摒退眾將,走近道:「王爺,您既歸來,今夜是最好的突襲時機。」

  宇文景倫卻望著案幾沉思,許久都不說話。滕瑞疑道:「王爺?」

  宇文景倫抬頭道:「先生,景倫心中有些猶豫。」

  「願聞其詳。」

  宇文景倫站起慢慢踱著,歎了口氣,道:「不瞞先生,景倫此次去月戎,感受頗深。沙羅王雖然暴虐,但月戎邊境民眾尚是安居樂業,生活自得其樂,我們如若攻打,勢必要破壞現在這種安寧。這一仗———到底該不該打?」

  滕瑞未料宇文景倫歸來後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不由愣住,想起了當日在鎮波橋上崔亮的話。

  他當日雖拒絕離開宇文景倫,但這數月來時時想起崔亮所言,再加上目睹甯平王、毅平王所造殺孽,後又因此而戰敗,內心無時不在煎熬之中。深夜獨坐燈下,他也不時拷問自己。此刻聽宇文景倫之言,長長歎了口氣。

  宇文景倫望著他,道:「先生。」

  滕瑞收起愧意,靜靜問道:「敢問王爺,前朝燕國是如何滅亡?」

  「帝弱,為權臣挾制,軍閥各據一方,內亂頻仍,最後為南梁所滅。」

  「再敢問王爺,王爺此番若是不征月戎,借機掌控西邊二十六州,而是回上京交回兵權,以後可能登上帝位?」

  宇文景倫搖了搖頭:「希望渺茫。」

  「太子身後是何勢力?」

  宇文景倫眉宇黯然,滕瑞微歎:「太子若是登基,其身後支持的各部貴族便會趁機坐大,太子長期受他們挾制,自會分權給他們。到時皇權進一步被削弱,各部必會為了疆土草場爭奪不休,先燕之亂只怕就會重演。到時受苦的可是桓國萬萬百姓。」

  宇文景倫不言,滕瑞續道:「何況,這些貴族只知為本部落爭利,對皇上和王爺的漢化改革諸多不滿,若讓他們掌權,皇上的一片苦心經營,王爺的一番雄心壯志,只怕都會付諸東流。眼下,只要我們火速拿下月戎,且將傷亡降到最低,就可控制西部大權,到時您上位是水到渠成,奪回權柄,一統北疆,就――」

  宇文景倫擺了擺手,道:「知道了,先生,是景倫一時心軟。」

  滕瑞躬腰道:「請王爺相信滕瑞,我已擬好作戰策略,只要能突襲拿下沙羅王,必可以最小的傷亡收服月戎。王爺若是憐惜月戎百姓,日後多施惠政便是。」

  那火焰般的影子在心頭掠過,宇文景倫毅然決斷,道:「好,一切就依先生安排!」

  頓了頓,他又道:「此戰以拿下沙羅王為要,其餘月戎各部,特別是南面的碩風部,先不要去動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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