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玄幻奇俠 > 流水迢迢 | 上頁 下頁 |
一二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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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邊一人笑道:「薄公本來就是武將出身,聽說脾氣上來,連皇上都拿他沒轍,當年,皇上還給他取過一個外號,叫『薄驢子』。」 眾人哄然大笑,周之琪笑駡道:「這話可就在這裡說了,進了城都給我看好自己的嘴!」 「那是那是!」眾人應是,馬蹄聲聲,卷起一線灰塵,不多時便到了隴州城外。 名震天下的「定遠大將軍」薄雲山身著盔甲,立於城牆上,微微眯起眸子,望著那十幾個黑點由遠而近,緩緩道:「開城門,迎聖旨!」 周之琪當先駛入城中,見戴著紫色翎羽盔帽的一名大將立于大道之中,知這位定是「定遠大將軍」薄雲山,忙翻身下馬。笑道:「領三品內侍周之琪見過薄公!」 薄雲山面無表情,將手一引:「請欽差大臣入將府頒旨!」 周之琪心中暗咒此人不愧聖上所稱「薄驢子」,率著一眾人進入「定遠大將軍府」,將臉一板,高唱道:「聖旨下,定遠大將軍薄雲山接旨!」 薄雲山掃了一眼四周,單膝跪地:「臣薄雲山接旨!」 周之琪見他單膝下跪,心中有些不爽,卻礙著他身著戎裝,也不違制,遂輕哼一聲,從身邊的黃綾布兜裡取出聖旨,扯著尖細的嗓子宣讀:「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宣定遠大將軍薄雲山即日進京,欽此!」 周之琪聲音越來越低,臉上露出驚訝的神色。這道聖旨實在有些令人摸不著頭腦,薄公鎮守東北二十年,除去五年前故皇后薨逝,他回了一趟京城,再也未被宣召回京。今日這聖旨未講任何理由,便將其宣召回京,實是有些奇怪,可黃綾布上的御批之字又是清清楚楚,他只得照本宣讀。 薄雲山卻不稱「接旨」,只是冷冷笑了一聲,緩緩站起,周之琪漸感不妙,強撐著道:「薄公,接旨吧。」 薄雲山黑臉微寒,將手一揮,他身後數名副將齊擁而上,將周之琪按倒在地。 周之琪呼聲尚未出口,一名副將手起刀落,鮮血噴湧而出,濺上掉落一邊的黃綾聖旨。周之琪帶來的一眾內侍齊聲驚呼,兵刃尚來不及出鞘,已被薄雲山的手下圍攻而上,不多時相繼倒地,血濺當堂。 薄雲山冷冷地看著地上的黃綾聖旨,謀士淳于離過來,輕聲道:「主公,一切都準備妥當。」 見薄雲山眉頭微皺,淳於離道:「主公,眼下情形,已避無可避,只有這一條生路了,張易二位將軍此時應已到了鄭郡和新郡。」 薄雲山面色陰冷如冰,急速轉身,黑色毛麾颯颯而響,聲音不起一絲波瀾:「起事,發檄文!」 城牆之上,三軍戰鼓砰然敲響,宛如春雷,沉沉回蕩在隴州上空,蕩向遙遠的京城。 天下起了濛濛細雨,崔亮從方書處出來,已是入夜時分。看到皇宮城牆邊綻出如星星般的野花,眼前浮現一個明媚的笑容,他笑了笑,撩起袍襟,步入雨中。 剛走出數步,震天的馬蹄聲由東側皇城大道上響起,似戰鼓擂響,琵琶急奏,自崔亮身前疾馳而過。崔亮看到馬上之人手中執著的紫色符杖,面色一變,急速返身,閃入方書處。 方書處此時僅餘一小吏值守,他抬起頭來:「崔大人,忘了什麼東西了嗎?」 崔亮微笑道:「倒不是,忘了程大人囑咐我整理的一些奏章還沒整好。」 小吏笑了笑,繼續低頭抄錄。 崔亮步至自己的長案前,他所坐位置靠著西面的軒窗,由軒窗望出去,正見巍巍內宮的青石道。 他緩緩研墨,目光卻不時望向窗外。過得一刻,十餘名內侍急急由內皇城奔出,連聲呼喝:「快快快,開宮門!」 再過一刻,重臣們由宮門先後湧入,個個面如土色,兵部尚書邵子和更是腳步踉蹌,險些跌了一跤。 崔亮心中一沉:難道―― 晨陽漸升,裴琰收住劍勢,順著山路下了寶林山。 林間鳥兒的婉轉啼鳴在晨風中聽來格外清脆,裴琰望向山腳長風山莊嫋嫋升起的炊煙,再望向遠處的層巒疊嶂,田野阡陌,微笑道:「安澄,這江南風光,與北域風光,哪個更合你心?」 安澄想了想,道:「屬下還是懷念當年在新郡的日子,這南安府春光雖好,總覺得少了些什麼。」 裴琰立住腳步,望向遠處天際,滿目江山讓他胸中舒暢,笑道:「這江南風光,北域景色,各有各的好,端看是什麼心情去欣賞罷了。」 安澄只覺相爺今日意興豪發,言談間頗有幾分當年指點沙場、號令長風騎的氣慨,喜道:「相爺,怕是快成了吧?」 裴琰點點頭:「估摸著差不多了。」 二人說話間已快下到長風山莊,空中撲喇喇聲響,安澄口撮哨音,尖銳破空,信鴿「咕咕」而下,安澄伸手擒住。 裴琰展開密函,一瞬的沉默後,手中運力,密函化為粉齏。他望著那粉齏散入春風之中,眼中笑意漸濃,終呵呵一笑:「薄公啊薄公,你真是不負眾望啊!」 六四、閑花落地 華朝承熹五年正月三十日,原定遠大將軍薄雲山發佈檄文,奉故景王之幼子為肅帝,領討逆大將軍一職,策十萬人馬於隴州起事。 同日,討逆大將軍麾下張之誠、易良率六萬軍馬攻下鄭郡與新郡。 其後三日,討逆大將軍薄雲山親率中軍,張之誠率左軍,易良率右軍,分別攻破明山府、秦州、衛州、微州。 二月三日夜,小鏡河決堤,阻薄雲山南下之路。 長風騎寧劍瑜部潰敗,退守婁山以西及小鏡河以南。雙方大軍對峙於小鏡河及婁山。 入夜後,空中雲層漸厚,雖夜色黑暗,但仍可覺那雲垛似黑壓壓的大山,和著夜風的濕漉之氣,沉悶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延暉殿中,重臣們個個神色凝重,燭花輕爆,驚得數人面無血色。 總管太監陶紫竹尖細的聲音在殿內迴響,他手中的檄文在隱隱顫抖,不時偷眼望向寶座上面色冷峻的皇帝,聲音越來越低: 「討逆大將軍薄雲山,奉正統肅帝詔令,謹以大義佈告天下:偽成帝豺狼成性,以詐謀生承大統,罪惡盈天,人神共憤。其泯滅天倫,謀害先帝,偽造遺詔,罪之一也;矯詔殺弟,塗炭生靈,罪之二也;殘害忠良,誅戮先帝大臣,罪之三也;政繁賦重,細稅慘苛,民怨彌重,毫不知恤,罪之四也;寵信奸佞,淫狎孌童,令弄臣鬥筲,咸居顯職,罪之―― 皇帝面色鐵青,猛然抓起龍案上的玉鎮紙,向陶紫竹砸去,陶紫竹不敢閃避,額頭鮮血汩汩而出,滴落在檄文之上。殿內眾臣齊齊拜伏於地:「皇上息怒!臣等罪該萬死!」 皇帝怒火騰騰,用力將龍案掀翻,背著手在鑾臺上急急走來走去,額上青筋隱現:「罪該萬死,罪該萬死,朕看你們死一萬遍都不夠!」 他越想越氣,大步走下鑾台,一腳踹向兵部尚書邵子和:「薄雲山謀反,你兵部便如同瞎子聾子,竟一點風聲都沒有,都死了不成?!」 邵子和叩頭不止:「皇上息怒,請保重龍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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