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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七


  八都司腦中一片空白,想了半天才明白他這番話的含義,大驚之後是大喜,忙不迭地點頭。

  衛昭冷哼一聲,鬆開了揪住他穴道的手。

  八都司驚惶甫定,強自控制住強烈的心跳,回轉頭大聲道:「我是被脅迫的,是七都司脅迫我和他一起作亂,我是全力擁護族長的!」

  衛昭見蘇俊已帶人將七都司的人悉數拿下,又見八都司的手下紛紛放下兵刃,知大局已定,呵呵一笑,飄然回轉山海堂。

  烏雅仍端坐於椅中,見衛昭進來,只覺寒意浸膚,垂下眼去。

  七都司身亡,八都司又已表明擁護族長的立場,這都司議政便得以順利進行。眾人議定,各都司圍子抽調主力精兵,捐出錢糧,由族長統一分配指揮,具體作戰事宜,則全權交給聖教主裁斷。

  衛昭根據早前收到的密報,估算著朝廷的兵馬可能會在十日之內由流霞峰西進或飛鶴峽南下,遂命三、四都司在議政結束後迅速趕回各自的山圍子,三都司的兵力向流霞峰佈署,而四都司的兵力則死守飛鶴峽。

  一切議定,眾人離去,已是正午時分,山海堂外,衛昭靜靜而立,低頭望著七都司身亡倒地之處的那灘血跡,聽到身後傳來一急促、一輕碎的腳步聲,側身躬腰:「族長!」

  烏雅牽著木風的手,面上仍是那溫柔的微笑,輕聲道:「教主神威,我母子日後還得多仰仗教主。」

  衛昭心中冷笑,可也知眼下情形,不能與她反目,還得利用她和木風來指揮各都司。而她,也得借助自己之力來對抗各位如狼似虎的都司,保住木風的族長之位。縱使經過昨夜之事,兩人還得維持表面的合作關係。

  他垂下眼簾,聲音冷冽入骨:「這是本教主應盡的本份,請族長放心。」

  烏雅微笑點頭:「如此甚好,只是木風這孩子,一貫仰慕教主,想隨教主修習武藝,不知教主可願替烏雅訓育於他?」

  衛昭沉默不語,良久,俯身將木風抱起,飄然向後堂行去。

  烏雅凝望著他修長的身影,苦笑一聲,面上卻又閃過一絲不甘之色。

  長風山莊,寶清泉。

  裴琰眉頭微皺,看著由寧劍瑜處傳回來的軍情,右手執著顆黑玉棋子在棋盤上輕輕磕著。

  楠木棋盤上,他自弈的黑白兩子已成對峙之勢,殺得難分難解。裴琰放下密報,思忖片刻,正待喚人,安澄撲了進來:「相爺,老侯爺回來了!」

  裴琰一驚,迅速站起,往外便走,安澄順手取過椅中的狐裘,替他披上。

  「有沒有旁人看見?」裴琰面色有幾分凝重。

  「沒有。」安澄答道:「老侯爺是自暗道進的『碧蕪草堂』,小的回東閣見到暗記,入了密室,才知是老侯爺回來了,老侯爺讓相爺即刻去見他。」

  裴琰沿山路急奔而下,直奔「碧蕪草堂」,安澄早將附近暗衛悉數撤去,親自守於東閣門前。

  裴琰直入東閣後暖閣,右手按上雕花木床床柱,運力左右扭了數圈,「喀喀」聲響,床後的一面牆壁緩緩移動。他身形微閃,晃入密室之中,將機關復原,迅速沿石階而下,經過甬道,進入一間密室,跪於一人身前:「琰兒拜見叔父!」

  五七、風雪歸人

  原震北侯裴子放坐於棋台前,修眉俊目,雖已是中年,身形仍堅挺筆直,一襲青袍,服飾簡便,僅腰間掛著黃色玉璫。他微笑著抬頭,放下手中棋子,和聲道:「琰兒快起來吧,讓叔父好好看看。」

  裴琰站起,趨近束手道:「叔父怎麼突然回來了?是不是幽州那邊出了什麼變故?收到琰兒的密信了嗎?」

  裴子放神情淡然,但看著裴琰的目光卻帶著幾分慈和:「幽州沒什麼大事,我收到你的信後便啟程,主要是回來取一樣東西。」

  裴琰垂下頭去,他是遺腹子,一身武藝均是這位叔父所授,雖說幼年得益于母親為自己洗經伐髓,使自己成年之後的武藝青出於藍更勝於藍,但他對這位叔父總有著幾分難言的敬畏。

  多年以來,裴氏一族謀劃全域,自己得建長風騎,得入朝堂,均與叔父之力密不可分,叔父雖貶居幽州,但只怕在他眼中,整個天下都是擺在他面前的一盤棋局。眼下這個關鍵時刻,他秘密潛返長風山莊,只是為了取一樣東西,這樣東西肯定關係重大。

  裴子放呵呵一笑:「先別管那樣東西,得入夜後再去取。我們爺倆也有幾年沒有見面了,來,陪叔父下局棋,敘敘話。」

  裴琰微笑應是,在裴子放對面坐下,密室內一時只聞輕輕的落子之聲。

  炭爐子上的茶壺「咕咕」而響,裴琰忙將煮好的茶湯倒於茶盅之中,過了兩道後,奉給裴子放。

  裴子放伸手接過,微笑道:「不錯,你的棋藝有長進,掌控大局的本領有提高。」

  「全蒙叔父教導。」裴琰恭聲道。

  裴子放落下一子:「在對手不弱,局勢複雜的情況下,你能下成這樣,叔父很欣慰。只是,你行棋還是稍險了一些。」

  「琰兒恭聆叔父教誨。」

  「你能將東北角的棋子誘入死地,讓西邊的棋子拖住對手的主力,然後佔據中部腹地,確是好計策,不過,你要切記,你的對手,非同一般。」

  裴琰細觀棋局,良久,額頭隱有汗珠沁出,手中棋子在棋盤某處上空頓了又頓,終輕聲道:「叔父是指這處嗎?」

  裴子放飲了口茶,呵呵一笑:「不錯,這是對手的心腹要地,但是,你縱使知道了他的心腹要地在何處,也無從落子啊!」

  裴琰長久凝神思考,在西南處落下一子,裴子放略有喜色,應下一子,二人越下越快,裴子放終推枰起身,笑道:「走,天差不多黑了,我帶你去看一樣東西。」

  二人沿山路而上,此時天已入夜,安澄早撤去所有暗衛,寂靜的雪夜中,只聞二人輕輕的腳步聲。

  一路行來,裴琰輕聲將不便在密信中敘述的諸事細稟,裴子放靜靜聽著,緩步行來。待裴琰述畢,微笑道:「琰兒心思機敏,我也未料到,江海天臨死前還布了一個這麼久遠的局,埋下了一顆這麼深的棋子。」

  「幸得叔父曾對琰兒敘述過星月教教主才會的輕功身法,看到衛三郎逃離的身法,琰兒才能肯定在長風山莊自盡身亡的並不是真正的星月教主。」

  裴子放輕歎一聲:「衛三郎隱忍這麼多年,現在既然開始他的全盤計劃,皇上那裡,他必做了周密的安排。皇上機警過人,但只怕要在自己最寵信的人身上栽一個跟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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