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玄幻奇俠 > 流水迢迢 | 上頁 下頁 |
二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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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說話間,廂房門被輕輕推開,一名長風衛引著一身形佝僂、鬢髮花白的老婦進來,安華迎上前行禮道:「見過蘇婆婆!」 江慈見那蘇婆婆極為老邁,腿腳還有些不利索,不由有些失望。蘇婆婆似是明她所想,原來半閉的眼睛猛一睜開,神光乍閃,驚得江慈一激淩,這才相信這位蘇婆婆身懷絕技,並非普通老婦。 長風衛退至屋外,蘇婆婆自挽著的竹籃中取出各式易妝之物,有水粉胭脂,描筆劃炭,還有赭泥白粉之物。江慈覺得新鮮,雙肘支在桌上,看得目不轉睛。 蘇婆婆慢條斯理地將籃中所有物什一一取出,又低頭找了片刻,從中翻出一條絲巾來,輕咦一聲:「怎麼不見了?這可有點糟糕。」 安華本坐於一旁監視守衛,聽得蘇婆婆如此說,忙步過來問道:「蘇婆婆,怎麼了?可是忘帶了什麼物什?」 蘇婆婆將手中絲巾舉到安華面前,有氣無力道:「你看這絲巾――」 她話未說完,安華打了個大大的呵欠,身子一軟,竟倒在了地上。 蘇婆婆陰森森一笑,蹲下去將那絲巾罩在安華面上,又站起來望著江慈。 江慈看得目瞪口呆,等反應過來大事不妙,蘇婆婆已出手如風,點住了她的穴道。 江慈瞪著那蘇婆婆,只見她無言一笑,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倒出數粒藥丸,放於手心。 江慈叫苦不迭,心中直納悶自己今年為何衰運當頭,不但與樹結仇,還與毒藥有了不解之緣,恨只恨自己不該貪一時之快,上錯了一棵樹。 蘇婆婆見她眼中隱露恐懼與氣憤,越發得意,卻不笑出聲來,伸手托住江慈下巴,將藥丸塞入江慈口中,在她喉部一托一抹,藥丸順喉而下,江慈絕望地閉上了雙眼。 蘇婆婆輕笑一聲,湊到江慈耳邊輕聲道:「乖孩子,你別怕,這毒藥,不是即刻奪你性命的,只需每個月服一次解藥,便不會毒發身亡。只要你乖乖地聽話,自會有人每月給你送來解藥。」 江慈一喜,睜開眼來,可憐巴巴的望著蘇婆婆。 蘇婆婆又道:「裴琰是想讓你替他聽聲認人吧?」 江慈忙點了點頭。 「你聽著,等會呢,那人是一定會出席壽宴的。你若是想保小命,就不得將他的真實身份告訴裴琰,你即使聽出了他的聲音,知道他是誰,也要裝作若無其事。若是裴琰問起,也要說你所見過的面具人並不是此人。」 江慈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蘇婆婆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又道:「我知道你沒法向裴琰交差,你放心,那人自會想辦法令一些官員出席不了此次壽宴。那樣,裴琰就會疑心到那些人身上,而不會懷疑你認出了人而沒有告知於他。」 江慈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蘇婆婆輕聲道:「你放心,今夜之後,裴琰肯定會帶你去一一辨認這些官員的聲音。但他們呢,要麼家裡會出點小狀況,告假還鄉,要麼會或多或少有些小傷風或者喉病什麼的,你就只說聽不清楚。再過段日子,你就說記憶模糊,不能確定,儘量干擾裴琰就是。」 江慈心中暗咒不已,滿面委屈地點了點頭。 蘇婆婆滿意地笑了笑,解開江慈的穴道,摸了摸她的頭:「真是乖孩子,婆婆太喜歡你了,婆婆最喜歡聽話的孩子,你若是一直這樣乖乖的,那人會每個月派人送解藥給你的。」 她俯下身,將安華扶起,讓其站直,取下其面上絲巾,右手中指輕輕一彈。安華身軀輕震,睜開雙眼,以為自己只是眼花了一下,仍道:「婆婆,是不是忘帶什麼物什了?」 蘇婆婆從桌上拿起一個瓷瓶,笑道:「找著了,原本是用這絲巾包著的,我還以為忘帶了呢,原來是掉出來了。」 安華微微一笑,又退後數步,坐於椅中細觀蘇婆婆替江慈化妝易容。 左相府此次壽宴雖籌劃僅數日,也規模空前,冠蓋雲集。京城所有文武百官、皇親貴胄都在被邀之列。從日落時分起,相府門前華蓋旌旗,香車寶馬,絡繹不絕。眾賓客在相府知客的唱禮聲中由西門而入,鮮衣僕人在旁引領,將眾賓客引入正園。 相府正園內設了近五十桌,另有四主桌設於正廳之內,自然是用來款待朝中重臣和皇室宗親。 正園中此時菊花盛開,亭台茂盛,燈樹遍立,絲竹悅耳,滿園的富貴奢靡。 由於裴相之母素喜清靜,且一貫隱居,不愛抛頭露面,故應酬賓客事務皆由裴相親自主持。是夜裴琰一襲深紫色秋衣,繡滾蟒金邊,腰纏玉帶,光彩照人,舉手投足從容優雅,風流俊秀更勝平日。 江慈面目黝黑,粗眉大眼,滿臉憨厚模樣,小廝裝扮,立于裴琰身後。想起體內有一貓一蟹喂下的兩種毒藥,恨不得將這二人清蒸紅燒油炸火烤、吃落肚中才好,但當此時,也只得不露聲色、面無表情的跟在裴琰身後,細心聽著眾賓客的聲音。 不過她恨歸恨,卻也在心中暗贊這一貓一蟹,皆非常人。『大閘蟹』想出大擺壽宴、聽聲辨人的妙計,『沒臉貓』則估到他這一著,乾脆不殺自己滅口,設計喂自己服下毒藥,然後大搖大擺出現,既消裴琰之疑心,又將裴琰的注意力引向未曾出席壽宴的官員,實是一箭雙雕。 只是這二人鬥得你死我活,卻連累了自己身中雙毒,眼下只能活一天算一天,這條小命也不知最終能否倖存,若真是嗚呼哀哉,去與師父團聚,也是無可奈何之事。 她胡思亂想之際,踏入正園之賓客,在相府僕從的引領下,一個個向裴琰行禮,並禱頌裴氏夫人福壽延綿、富貴永世。 裴琰面上始終保持著謙和的微笑,向眾賓客一一還禮,並與每人都交談上數句,而許多官員也抓住這難得的機會獻上諂媚之聲。 相府是夜,所收之賀禮,擺滿禮廳,寶光耀目。只有清流一派和一些以廉潔、不結黨附貴之名著稱的中間官員送得較為寒酸。龍圖閣大學士、太子的岳丈,綽號『董頑石』的董方董學士,更是未出席壽宴,只差人送來一幅自書的字畫,上書四個大字『清廉為民』,著實讓司禮尷尬了好一陣。 待門前所有賓客依次與裴琰見禮後入席,江慈仍沒有聽到那已有些耳熟的聲音。見裴琰淩厲的眼神不時掃過自己,她眼神巴巴地望著他,嘴唇微噘,表示並未聽出假面人是誰,裴琰見還有十餘人未到,便按定心思,耐心等候。 再等片刻,莊王與靜王前後腳趕到,裴陽忙入園相稟。裴琰迎出正門,將二位王爺引至正廳坐定,笑著寒暄數句,忽聽得園外知客大聲喚道:「太子殿下駕到!」 裴琰一愣,未料太子也會親臨為母親祝壽。他廣宴賓客,卻未邀請太子,畢竟太子名份上是君,他是臣,莊王與靜王可邀,太子卻是不能相邀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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