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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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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老十笑道:「老大,上次老子被你甩了,大大地憋氣,這次你無論如何,甩不掉老子了。」梁蕭胸中一熱,嘿然不語。胡老百笑道:「老大,老子一路殺來,少說殺了一萬多人,你殺了幾個?」梁蕭一怔,道:「胡吹牛皮,一萬個紙人還差不多!」胡老千笑道:「老大高見,我才殺區區三千人,他哪能殺到一萬?」胡老萬道:「胡老千你又胡吹,老子才殺四千,你怎麼就殺了三千。」 胡老一啐道:「你們都不及我,老子殺了一萬零一個,比胡老百還多了一個。」胡老百奇道:「怪了,難道胡老一你算學大進,竟連這一個也數得清楚。」胡老一嘿笑道: 「老子數千數萬,唯有這個一麼,從來 沒數錯過。」五人一邊大吹法螺,一邊奮力衝殺,蕭千絕卻一言不發,只顧出手傷人,他手無兵器,要麼空手殺敵,要麼奪取他人兵刃,任何兵器到他身周,均能傷敵。中條五寶從穀外殺人,早已疲憊不堪,鬥得半晌,漸已不支,忽地一陣箭射過來,胡老萬膝上中箭,禁不住慘嚎起來,胡老千瞧見,伸手扶他,誰知元軍羽箭又至,胡老千被胡老萬拽著,躲閃不及,眼看就要被射成一對刺蝟。忽聽身後風聲陡起,蕭千絕橫身掠過,抓住二人背心,將其拖到一旁。 胡老千險死還生,抬頭喜道:「蕭大爺,多謝了。」卻見蕭千絕抿著嘴,目光閃爍,神氣頗為古怪。這時兩個元軍挺槍撲來,蕭千絕陡然轉身,兩掌一掄,抓住雙槍反送回去,那兩名元軍哼也未哼,便即斃命。 他這一轉身,胡老千赫然看見他背後插了兩支羽箭,不由吃了一驚,只當自己眼花,揉眼再瞧,那兩支箭明明白白插在蕭千絕身上。蕭千絕身被重創,适才這招已使得極為勉強,斃得二人,禁不住步履踉蹌,忽地一記流矢射來,正正貫穿他的左胸。蕭千絕眼前一眩,倒退三步。 中條五寶個個雙眼赤紅,厲聲怒吼,不論受傷與否,紛紛搶到蕭千絕身周,舞動兵刃,端地狀若瘋虎。梁蕭見蕭千絕受傷,心中百味雜陳,也不知是否該當相助。略一猶疑,叫道:「上閣樓去。」抓起胡老萬,退上一邊的「天元閣」,這所閣樓乃是他當年學算之地,地處天機宮中心,高達九層,窗開八面。剩下四寶拼死護著蕭千絕,且戰且退,也緩緩退人閣中。 七人居高臨下,元軍急切間不敢沖上,只是向閣中放箭。七人直退到頂層,元軍羽箭才難射上。蕭千絕坐將下來,閉上雙眼,微微喘氣。胡老千扔掉兵器,撲在地上,哭道: 「蕭大爺,胡老千是王八蛋,狗東西,屁都不如,您老卻是萬金的身子,怎可為了我和胡老萬損傷自己。」邊說邊打自己耳光,其他四寶也是哭聲一片。 蕭千絕張開雙眼,冷哼道:「哭什麼哭?誰再哭的,老夫丟他下去。」他話一出口,五人哪敢再哭,一個個忍著眼淚,呆呆望著蕭幹絕。蕭千絕長吸了口氣,胸前的血水卻湧得更快,口中咳出血來。中條五寶見狀,又要痛哭。蕭千絕厲聲道:「不許哭。」他望著胡老千,冷聲道:「誰說你是屁都不如的狗東西,哼,我蕭老怪的記名弟子若是狗東西,天下人豈非都是狗也不如?」胡老千忙道:「胡老千錯了。」蕭千絕望著五人,忽而歎了口氣,道:「我以往待你們嚴厲了些……」胡老一忙道:「嚴師出高徒!」蕭千絕瞪他一眼,道:「老夫就算是嚴師,你們也算不得高徒。」中條五寶均是臉上一熱。 蕭千絕又道:「你們既是老夫記名弟子,我救你們也是理所應當,不過,老夫以前沒教你們多少功夫,你們遇上大敵,難以自保,是以老夫今日挨這三箭,命終於此,也算報應!」中條五寶哭道:「蕭大爺你武功絕世,決計不會送命的。」蕭千絕搖頭道:「武功再高,也是血肉之軀,終有一死。不過,用我這條老命,換取你們兩條小命,老夫也不後悔。」說到這裡,他眼中露出淒然之色,「其實,老夫十年前就該死了,活到現在,早已夠了。」梁蕭見他如此神情,心頭不覺微微一震。 蕭千絕默然片刻,掃視中條五寶,道:「你們隨我多年,始終名分不正;你們還想做蕭千絕的弟子麼?」成為蕭千絕人室弟子,是中條五寶畢生所願,當下齊聲應道:「想!」 蕭千絕臉上破天荒露出一絲笑意,大笑道:「好,今日老夫便將記名二字去掉,從今往後,你們都是我的好徒弟。」中條五寶被他臨終之時收為弟子,亦悲亦喜,涕淚交流。 蕭千絕目視梁蕭道:「小丫頭與小和尚真的脫身了?」梁蕭默然點頭。蕭千絕道: 「好得很,老夫欠他倆一條命,今日到底還了,哼,老夫生平恩怨兩清,從不欠人。」說罷目中威棱畢露,縱聲長笑。蕭千絕為人極重恩怨,當日被花生和曉霜所救,之後一直遙遙隨著二人。花曉霜三人多年來闖蕩江湖,安然行善,全賴蕭千絕暗中護持,將惡事凶事盡都包辦了。後來花曉霜遇上了情師徒,又聽到梁蕭消息,結伴南來,到了括蒼山前,蕭千絕暗忖必已無恙,便不再相隨,覓地飲酒,正遇上中條五寶聽到梁蕭消息,也趕來括蒼山。蕭千絕便將他們叫下,與自己同行。過不一日,忽聽說元軍攻打天機宮,蕭千絕率中條五寶殺人宮中,欲助花曉霜、花生二人脫身,孰料卻遇上樑蕭。 蕭千絕笑了兩聲,氣息稍弱,臉色越發灰敗,瞧了梁蕭一眼,淡然道:「小子,你不是恨我得緊麼?如今要殺老夫忒也容易,幹麼還不動手?」中條五寶大驚,一字站在蕭千絕身前,胡老一怒道:「老大!你若動蕭大爺一根汗毛,老子立馬與你翻臉。」蕭千絕喝道:「誰要你們多事,滾開些,讓他來!」中條五寶不敢違拗,灰溜溜退到一邊,望著梁蕭,眼中大有懇求之意。梁蕭默然片刻,搖頭道:「罷了,蕭千絕,你我仇怨就此作罷。」 蕭千絕冷笑道:「讓你殺你不殺,你這廝做事倒也古怪!」梁蕭也冷笑道:「你老怪物做事又何嘗不古怪?」蕭千絕八字眉向下一垂,點頭道:「說得好,我是老怪物,你便是小怪物。」梁蕭點頭道:「不錯,你是老怪物,我便是小怪物。」蕭千絕怔了一怔,哈哈大笑起來,猛然間,他笑聲一歇,雙目陡張,突地拔出胸前長箭,揮手擲出,此時一名元軍士兵正從窗外走廊邊冒出頭來,這一箭正正刺穿他胸口,將他帶得飛下閣樓,長箭穿胸而過,勁急不減,嗡得一聲,又將樓下一名千夫長釘死在地上。元軍發一聲喊,驚得紛紛退下樓去。 蕭千絕擲出這天雷霹靂般的一箭,放聲長笑,但只笑了半聲,脖子一歪,盤坐而逝。元軍密密麻麻圍住閣樓,均為蕭千絕臨終一箭所懾,聽得樓上哭聲震天,一時卻無人敢上。忽見一頂八人大轎分開眾人,急急而來。轎上跳下一人,盔甲鑲金錯銀,甚為華貴。一名千夫長匆忙上前,跪道:「鎮南王,梁蕭與幾名反賊均在樓頂,居高頑抗,還請王爺下令。」 脫歡額上青筋暴突,此次損兵折將,卻沒逮住半個俘虜,當真恨怒如狂,深感對朝廷無以交代,盯了天元閣一眼,恨聲道:「放火燒樓,逼他們下來。」千夫長遲疑道:「可是,明先生說了,不許用火。」脫歡睨他一眼,冷笑道:「他是鎮南王,還是我是鎮南王?」 千夫長心頭打了個突,匆匆發出號令,刹那間,火箭如蝗,向天元閣射到。不一陣,天元閣火光熊熊,燒得毗剝作響。 火燒得正盛,忽有一道人影越過人群,飛掠而來,黃衫白須,正是明歸,他奔到脫歡身前,驚道:「大王,為何放火燒樓?」原來明歸守在石陣前,指揮諸軍出人,忽見天元閣火起,大吃一驚,匆忙趕來。脫歡正自惱怒,聞言喝道:「本王做事要你多說?哼,一個逆賊也沒拿住,你叫我如何向朝廷交代。諸軍聽令,將這勞什子天機宮盡數焚了,出出本王這口鳥氣。」明歸大驚,不及阻攔,只見千箭齊發,射向其他房宇,火借風勢,天機宮頓時燒成一片火海。 明歸瞧得沖天火光,不禁呆了,他十多年來,處心積慮,要從花無媸手中奪回天機宮,甚至不惜投身外族,引兵攻打,孰料到頭來,盡被一把大火焚去,一時又覺心痛,又覺憤怒,瞧那沖天烈焰,心頭也似火灼一般,驀地一咬牙,跪拜下來,沉聲道:「大王,還看明歸多年追隨的分上,速速下令滅火,救出屋內圖書。」脫歡冷笑道:「本王決斷的事,從來不改。你好好指揮軍隊去,燒幾座房子,幾本破書,有什麼了不起的………」正說著,忽見明歸抬起頭來,眼中透出怨毒,不覺驚道:「你做什麼?」驀地惶急起來,抽身欲退,明歸早已跳起,雙掌齊出,正中他胸口。這一掌全力發出,將脫歡肋骨打塌了大半,脫歡口吐鮮血,俯下身子,伸手欲要拔劍,卻被明歸抓住頭顱,向右一擰,脫歡喉骨碎裂,兩眼發黑,哼也未哼,便委頓在地。 明歸擊斃脫歡,眾軍無不愕然,繼而刀槍齊上,明歸大吼一聲,揮掌撥打,片時間,連斃十數名元軍,但背上也中了一箭,深人內腑。他奮起神威,揮掌震死一名元兵,跌跌撞撞走了數步,忽覺後心銳痛,一根長矛刺人後心,明歸回掌擊斷矛身,頭也不回,發瘋也似向「天元閣」奔去,但刀槍箭矛蜂擁而來,他尚未奔到,便已傷重不支,僕倒在地。 明歸此時已覺不出疼痛,兩眼也被鮮血迷糊,恍惚間,耳邊似乎傳來一個女孩兒脆生生的嗓音:「明歸哥哥,你又在天元閣看書麼?嗯,我問你,咱們為何要守護這些書呢?」 「小媸,是你啊?哈哈,這些書麼,都是祖先們用性命保下來的。爹爹說過了,書在人在,書亡人亡。故而不管花家還是明家,但使活著一天,便要誓死守好這些書……」 「書在人在,書亡人亡。」明歸神志驀地一清,掙將起來,向天元閣走了兩步,雙手虛抓,似要將火光撥開,從中拿出什麼來,此時間,他身邊呼喝大起,刀槍如雪花亂舞,飄飄灑來,明歸一個趔趄,頓被湮沒在下方。 這時,遠處響起一串馬蹄聲,土土哈騎著戰馬迤邐而來。一名百夫長面如土色,上前澀聲道:「大將軍,明歸陰謀弑主,鎮南王已殉國了!小人護駕不力,還望大將軍責罰。」 土土哈冷冷瞧了脫歡的屍體一眼,並不說話,只是望著天元閣,烈火明亮,這一陣的功夫,已然燒到閣頂。忽然間,只聽閣樓上有人高聲歌道:「草木青青,遠來友人,山花綻笑,明月開懷;春光過眼,只是一瞬,你我情誼,可傳萬載;白雲悠悠,只是須臾,你我情誼,千秋如恒;草木青青,遠來佳賓,心如金玉,振振有聲,佳人綻笑,少年開懷,友人是誰,說與你聽,西方巍巍,大哉昆侖!」歌聲雄渾高曠,一霎那間,眾軍眼中都似有了幻覺,在熊熊火光中瞧見一座大山,綿亙東西,巍峨異常。 唱罷此曲,那人發出一聲長笑,另有五聲長嘯相和,沖天而起,豪氣縱橫。土土哈端坐馬上,靜如磐石,驀地舉起手。嘯聲倏然而絕,六道人影縱出閣頂,攜一道離離紫電飛瀉而下。土土哈眼中閃過一抹痛色,鋼牙一咬,手臂揮落。一時間,千箭齊發,向那數道人影射去…… 夕陽落盡,寒煙沉沉,錢塘江水浩浩蕩蕩,匯人大海,人海口矗著幾張白帆,各自繡了一頭金色鼉龍,經過殘陽薰染,憑添了幾分血色。花曉霜站在岸邊,定定望著遠處,身後站著天機宮的女眷弟子。過了許久,暮靄中出現了幾個人影。花曉霜心頭一緊,雙腿發軟,幾乎站立不得。只見那人影漸漸清晰起來。花生滿身是血,雙手橫抱一個人,蹣跚走在前方,雲殊手持長劍,一瘸一瘸跟在一旁,九如、釋天風、公羊羽、花清淵、秦伯符也各自扶了一人,那五人花曉霜認得是「中條五寶」胡家兄弟。五個人步履踉蹌,顯然都受了極重的傷。 花曉霜欲要上前,卻又挪不動步子,想要流淚,卻早已沒了淚水。花生走到她面前,將手上那人放下。四周靜悄悄的,落針可聞。花曉霜俯下身子,抱起那個熟悉的男子,撫摸著那張冰冷的臉,十年來,她不止一次在夢中見到這張臉。她真想這又是一場噩夢,一睡醒來,只見不盡長夜,什麼都沒發生。花曉霜抬眼,茫然瞧著眾人,花生伏倒在地,啞聲哭了起來,一拳一拳敲著泥地,花曉霜見他哭過很多次,但從沒見他哭得像今日這樣悲慟。趙咼也跪倒了,咧著嘴,臉上都是淚水。中條五寶也在哭麼?雲殊他望著天,瞧什麼呢?爺爺低頭瞧著地上,又瞧什麼?九如大師好平靜,臉上怎麼也瞧不出喜怒。釋島主的樣子好奇怪,又像是哭,又像是笑。一時間,花曉霜仿佛置身事外,除了懷裡的這個人,一切都與自己沒有干係。 女眷全都啜泣起來,但都竭力壓抑,不敢大放悲聲,只有風憐僵直立著,眼光怨毒,一個個掃過眾人面頰,似要把每一個人都記在心裡。 花曉霜的手從梁蕭臉頰一點一點地往下滑,撫過嘴唇,撫過頸項,這一天一夜,她早已哭幹了眼淚,明明想哭,偏又哭不出來。或許,今後她再也不知道什麼是哭,也不知道什麼是笑,就和懷裡的這人一樣,安安靜靜地度過餘生。她的手指向下滑著,停在梁蕭的心口上,忽地,她震了一震,張大眼睛。花曉霜給千萬人把過脈,瞧過病,天下沒有哪個大夫的手指比她更靈敏。她分明感到,梁蕭的心脈深處,還有一點暖意,似斷還續,綿綿若存。 花曉霜如夢初醒,失聲叫道:「蕭哥哥,我一定會救活你,一定救活你……」她用力抱起梁蕭,向那白帆海船奔去,沿著河岸,她搖搖晃晃,越奔越快,聲音也越來越大,越來越急:「一定救活你,一定救活你 ……」眾人聽得一呆,陡然大嘩,紛紛發足隨她奔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花生從地上抬起頭來,江口的海船,早己不知去向。四面萬籟俱寂,只有岸邊的衰草叢裡偶爾傳來寒蛩鳴聲。 九如喝了一口酒,歎道:「你清醒了麼?」花生搖頭道:「師父,俺也不知是清醒,還是糊塗,總之心裡難受。」他默然半晌,道:「梁蕭呢,他活著還是死了?」九如嘿然一笑:「和尚也不知道,他是活著,還是死了。死了萬事俱休,活著呢,你難道還要跟著人家夫妻,過上一輩子?」 花生怔忡半晌,眼中又流下淚來,說道:「師父,俺心裡好苦,為啥世上總有那麼多辛苦?俺若不長大該多好,什麼都不用想,什麼都不用做,白天吃肉喝酒,晚上睡覺。看不到流淚,看不到死人,什麼都看不到。」 九如悲憫地看了他一眼,歎道:「你在紅塵中廝混了十多個春秋,還不明白麼?世事便是如此,你要看時,眾生百態,光怪陸離,引人哭,引人笑,你不要看時,哪有什麼芸芸眾生,哪有什麼大千世界,不過是蕩蕩虛空而已,或許,連虛空也沒有的。」 花生驚然一驚,霎時間,十多年所見所聞在腦海中一閃而過,絲毫不爽。他怔忡半晌,忽地慢慢站起來,瞧著天上一輪滿月,心中竟是前所未有的平靜,便是千斤巨石,也激不起絲毫漣漪。 九如瞧他神色,站起身來,合十道:「善哉善哉!」花生一拂袖,也合十說道:「喜似悲來悲還喜,流著眼淚笑嘻嘻,菩提樹下呆和尚,雨過山青搓老泥。」 九如歎道:「善哉善哉,你已入道,但還未及深,和尚贈你一偈:」百尺竿頭不動人,雖然得人未為真,百尺竿頭須進步,十方世界是全身。「, 花生卻理也不理,九如尚未說完,他已拂袖轉身,大步西去,邊走邊自大笑,可笑聲之中,卻已聽不出悲喜。九如不由贊道:」好和尚!恁地了得。「目送花生遠去,驀地轉過身來,將葫蘆中殘酒一飲而盡,系在腰間,抬頭瞧瞧天色,木杖在地上一頓,大笑道:」去!寒鴉掠過亂雲去,咫尺茫茫是醉鄉。笑!一笑寂寥空萬古,三分明月照大江!「說著步履瀟灑,望東而去。其時間,頭頂小月一盞,洗得江水流白,幾羽晚鴉漫舞雲中,不知飛向何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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