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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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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喝一聲,銅鼓飛旋,帶起無匹罡風,向花生橫掃過來。花生見來勢猛惡,向旁跳開,雷行空鼓褪一揮,當頭打來。花生正要伸手格擋,雷行空鼓槌一縮,敲在銅鼓之上,花生只覺頭頂上好似響了個炸雷,震耳欲聾,頭腦一陣暈眩。雷行空銅鼓趁勢砸來,花生疾退兩步,方才讓開,雷行空鼓槌又至,花生伸臂一格,只覺觸手之處好似千百根小針刺紮一般,半個身子頓時酥麻,失聲叫道:「古怪!古怪!」雷行空被他隨手一擋,鼓槌幾乎脫手,也覺大駭:「小禿驢蠻力好大。」 當下雷行空振奮精神,鼓槌揮舞,戰鼓雷震,橫劈豎砸,將「雷鼓九伐」一一施展開來。 梁蕭定睛細看,沒看出那鼓槌上有什麼門道,便問道:「花生,有什麼古怪?」花生東躲西藏,讓開鼓槌,口中叫道:「上面有刺,紮俺手啦。」眾人見他在打鬥之時還能開口說話,均是駭然。 梁蕭聽花生說得含糊不清,甚是疑惑:「莫非那鼓褪上有暗器。」他目力極強,若雷行空發出暗器,定然瞞不過他這雙眼睛,一時捉摸不透,皺起眉頭。 雷行空一招得手,銅鼓揮舞得更疾,鼓聲起伏有致,若合符節,眾人但覺頭暈眼花,心跳氣喘,紛紛捂耳,向遠處退卻。四周百花被鼓聲衝激,繽紛凋落。花生卻如一條魚兒,在雷行空如潮攻勢中,左一扭,右一晃,總不與他鼓槌相接。 楚仙流瞧著花生身法,失笑道:「好個三十二身相,鬧了半天,卻是老和尚的弟子到了!」他說來渾不費力,但聲聲穿透鼓聲,落人眾人耳裡,清楚明白。梁蕭奇道:「三十二身相?」楚仙流捋須笑道:「三十二身相是『大金剛神力』中的變化!據聞如來有三十二化身,《金剛經》有言:」如來說三十二相,即是非相,是名三十二相『,意思是說,三十二相雖並非如來法相。但練到三十二相也已是』大金剛神力『中極高境界,變化倏忽,攻守難測,只不知小和尚為何只是躲來躲去,卻不使出一招半式?」 花生身在鬥場,被鼓聲韻律牽動氣血,只覺頭昏腦脹,一顆心似乎要跳將出來,對那支鼓褪更是畏之如虎,只想躲避,全無還手的念頭,乍聽楚仙流言語,他心眼一活:「是啊,師父說過,這個三十二身相可以打人。唉,可師父還說俺手重,不許俺打……」 雷行空見花生忽而皺眉,忽而微笑,忽而眉飛色舞,忽而狀似沉思,不覺心中大惱: 「他媽的小禿驢,這個當口還在胡思亂想麼?」他叱吒連聲,揮鼓舉捶,氣勢越壯。 花生讓過數招,靈機一動:「方才梁蕭讓俺摸那婆娘,說是摸到她就會認輸。是了,俺只須摸摸這老頭兒,他也會認輸啦。」他想著兩眼放光,縱身斜躍,逼近雷行空,使招三十二身相中的「舉手伏象」,探手在他右手背摸了一把。 雷行空大驚,銅鼓橫掃。花生形同鬼魅,又在他左手背上摸了一把。雷行空驚怒交進,鼓褪一揮,向花生砸去,不想花生一轉身,來個「割肉喂鷹」再在他左頰上摸了一把。 眾人只瞧花生在雷行空身上摸來摸去,無不驚奇。梁蕭又是驚訝,又覺可惜:「小和尚若手重一些,雷老兒豈不輸了三回了?」雷行空連著三次道兒,憤怒異常,連聲大吼,全力施展「雷鼓九伐」,鼓槌頻頻擊鼓,鼓皮反震鼓槌,落向花生,力道倍增。花生若一味閃避,雷行空拿他無法,但此時他摸過雷行空左臉,又想摸他右臉,雷行空看得分明,狠狠一槌砸在他手上。花生半身麻痹,大叫一聲,仰天栽倒,忙使一個『脫胎雀母』,連打兩個滾兒,狼狽逃竄。 雷行空扳回劣勢,氣焰陡盛,大聲呼喝,雙手狂舞,鼓聲震天動地,鼓槌鼓皮之間,進出縷縷火光,射落在地,地上殘花敗葉頓時化為灰燼。 花生無法近身,惶急道:「梁蕭,不成啦,不成啦,俺摸不到他,他也不會認輸啦!」 梁蕭聽得這話,恍然大悟,苦笑道:「花生啊,我讓你摸雷大娘子,又沒叫你摸雷老頭子。雷大娘子細皮嫩肉,被你摸到鐵定認輸,雷老頭子皮粗肉厚,你摸他百十下,他也不當一回事!」 楚羽聽到這裡,不禁滿臉羞紅,忖道:「小禿驢方才那幾下進退如風,換了是我,定然沒法躲開。」想著又是後怕,又覺慶倖。 花生讓過一輪搶攻,叫道:「不能用摸的,怎麼辦好?」梁蕭笑道:「不能用摸,用打就好。」花生搖頭道:「不成,師父說了,不許俺動手打人。」 梁蕭雙眉蹙起,凝視鼓槌擊鼓進出的白光,心頭一動,想起《天機隨筆。格致篇》中的幾句話來:「琉璃交於毛髮,生藍白之火,觸手微麻,其性類於九天之電,若聚少成多,未始不能斷巨木、焚人畜他不由脫口叫道:」花生,那不是針刺,是電,九天之電。「花生聞言大奇,應聲道:」酒店自然是好的,但這個酒什麼店大大不好!」 梁蕭不禁啞然。雷行空卻驚駭莫名,他手中青銅鼓為上古神物,據說是黃帝征嗤尤時,聚昆山之銅,取雷獸之皮,製成的一面雷鼓,那只鼓槌則名「七陽棰」,為雷獸腿骨所化。雷獸為上古奇獸,生於雷澤之中,早巳滅絕,傳言用其皮制鼓,震驚百里,其骨製成「七陽棰」,擊鼓之時能生出九天雷火,藏于「七陽棰」中,尋常人一觸即死。這一棰一鼓是雷公堡鎮山之寶,重達八十餘斤,攜帶不便,此次為對付楚仙流,雷行空特意攜來,不想竟被梁蕭一眼瞧破奧妙。 梁蕭既知其理,心下便已擬出破解之法,正要說話,卻聽雷震怒道:「梁蕭,你也是天下有名的人物,怎麼盡做這些違約勾當!」梁蕭道:「我又怎麼違約?」雷震道:「你明目張膽指點這小和尚,豈不是你兩人對付我爹一個麼?」楚羽相幫丈夫,也道:「是啊,大家各憑本事堂堂一戰,才算本事!」楚仙流也點頭道:「不錯,梁蕭,頭一陣情有可原,這一陣麼,小和尚未必會輸,你就不要從旁指點了。」梁蕭笑道:「其實說起來,我也不知如何應付這面破鼓。楚前輩武功絕倫,定有破解之法吧?」 他既然不便指點,便來個請教,聲音甚大,眾人無不聽得清楚,紛紛張大耳朵,聽楚仙流說話。楚羽大急,心道:「若三叔說出破解之法,與梁蕭說出又有何分別?」她忙急道:「三叔,別上他當!」楚仙流自也明白梁蕭的把戲,微笑不語。 梁蕭歎了口氣,道:「楚前輩也不知道麼?唉,難怪只好任憑雷行空撒野,弄得枝殘花落,一片狼藉。」楚仙流生平愛花成癡,雷行空施展「雷鼓九伐」,十丈內花木盡摧,令他頗為不悅,此刻梁蕭這麼一說,他明知是激將之法,也不由冷笑道:「『雷鼓九伐』 何足道哉!『擢亂六律。鑠絕竿瑟』八字,足可破之。」 梁蕭一愣:「這老頭兒掉什麼文?」他轉向花曉霜問道:「你知這兩句話是什麼意思?」 花曉霜隨口道:「這是《莊子》中的話,全句是說:」擢亂六律,鑠絕竿瑟,塞瞽曠之耳,而天下始人含其聰矣『,竿和瑟為樂器,』擢亂六律,鑠絕竿瑟『,也就是擾亂音樂節奏,銷毀演奏樂器的意思!」 楚仙流瞥了曉霜一眼,暗暗點頭:「這女娃兒記性了得!」柳鶯鶯心中卻想:「她知書達理,咬文嚼字的本事勝我百倍,莫非梁蕭就是看中她這個麼?」想到這裡,胸中妒意越濃。 梁蕭得此解釋,心頭暗喜,放聲笑道:「聽曉霜你這麼一說,我就明白了!好比有人打鼓,我把他的鼓打破了,他就沒輒了!」雷震大怒,厲喝道:「他媽的,梁蕭,你這算不算違約?」梁蕭笑道:「我跟人討論學問,也算違約麼?『鑠絕竿瑟』可是楚前輩說得,我打個比方解釋解釋,也算違約麼?」他長於詭辯,雷震氣得渾身發抖,卻又不知怎生駁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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