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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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帳中為之一靜。伯顏瞧梁蕭神色,心道不妙。他正要呵斥,忽聽遠處傳來一陣怪響,忽緩忽急,忽高忽低,引得人心悸魄動,甚不舒服,梁蕭不禁忘了說話,向帳外瞧去,伯顏命那速前往查探,不一陣,那速便引了一名百夫長進來。 伯顏見那百夫長神色驚惶,臉一沉道:「慌亂什麼?現在就慌亂,打仗怎麼辦?」那百夫長咽了口唾沫,忙施禮道:「是,啟稟丞相,右軍營中出了怪物!」 伯顏冷然道:「胡說,青天白日的,何來怪物?」那百夫長道:「小將不敢胡言,這聲音便是那怪物發出來的。」眾人均是一凜,卻聽那百夫長道:「先前小將部下兀突海的帳裡傳出響聲,初時大家渾沒在意,以為是兀突海睡覺打呼嚕。我想大白天偷懶睡覺,很是不該,便讓呼和台去揪他出來。」 伯顏道:「白日睡覺該先打棍子,然後示眾!」那百夫長道:「是啊,哪知呼和台進帳,叫了聲:」咦!『便無聲息!小將心中奇怪,又派人進去,不料一個個有進無出,那怪聲卻越來越響,初時像草笛,漸漸變成牛吼一般,小將正想親自前往一探,這時兀突海卻來了。」 脫歡奇道:「兀突海不在帳子裡麼?」那百夫長搖頭道:「他在外面守衛,聽說帳裡出了怪事,二話不說,一頭鑽進去,只聽他大叫一聲,聲音便沒了。可那怪聲仍然不歇,而且越叫越響,一會兒工夫,整個大營都能聽見了。大家打起仗來,刀槍弓箭都不怕的,可這件事委實古怪,怕是邪物作祟,凡人勝不了的。聽說膽巴尊者在此,小將特來相請尊者,降服妖魔」說著兩眼盯著膽巴,滿是祈求之意。就在說話之時,那怪響越發奇怪,低落處如簫管細細,高昂時似瓦釜雷鳴,調子起伏無端,極盡變化之能事。 伯顏雖不信鬼神之事,但如此怪響,生平未聞,心頭驚疑不定。膽巴略一沉吟,騰身站起,道:「丞相,膽巴這就前往一觀,看是何方妖邪!」賀陀羅也慢慢起身,笑道: 「洒家且陪尊者一行吧!」膽巴知他武功深不可測,師父八思巴也讓他三分,當即合十說道:「有勞先生。」 伯顏內心裡對密宗法咒不以為然,但軍中士卒迷信鬼神,若不用些手段,只怕動搖軍心,當下含笑道:「我也陪尊者去吧!」膽巴笑道:「何勞丞相大駕,敢請燙好美酒,膽巴去去就來!」大袖一拂,與賀陀羅聯袂而出。 眾人重又落座,但心中卻不安穩,不多時,忽聽那怪響一緩,竟是停了。脫歡擊掌笑道:「尊者好神通,卻不知抓住什麼怪物,本王倒想瞧瞧。」方要起身,忽聽傳來呼喝之聲。正自疑惑,卻見那報信的百夫長又驚慌奔來,上氣不接下氣,叫道:「丞相不好,膽巴尊者受了傷」脫歡奇道:「被妖怪咬傷了麼?」 百夫長搖頭道:「那不是怪物,是一個人!」 眾人一驚,伯顏道:「你將緣由慢慢說來,不可遺漏半分!」那百夫長定了定神,道:「尊者到了營中,便對那帳篷念了一會兒咒,忽地雙手推出,平地裡起了一陣狂風,將帳子吹得老遠。」伯顏心道:「那該是密宗的大手印了!」又問道:「帳中可有什麼古怪?」 那百夫長道:「聽來古怪,看來卻不古怪了。就看呼和台、兀突海幾個人橫著豎著躺了一地,床上睡著一人,穿著又破又爛,那怪響卻是他在打呼嚕!」脫歡詫道:「這等聲響,豈是人力能夠發出?」那百夫長哭喪著臉道:「是奇怪了些,但實情如此,小將不敢亂說。」伯顏面沉如水,淡淡地道:「好吧,你接著說。」 那百夫長應了一聲,續道:「膽巴尊者見那人睡著不醒,就說:」何方妖孽,到此作祟?『聲音老大,震得我頭暈眼花,耳間嗡嗡作響「阿灘尊者歎道:」膽巴師兄的獅子吼真是密宗一絕!「那百夫長道:」獅子吼,小將是沒聽過的,但老虎吼也不過如此啦!那人也被驚醒坐起,揉了揉眼,瞪著尊者道:「你在叫麼?』就看他鬍鬚長長,頭髮蓬亂,卻是個瘋瘋癲癲的老頭子。膽巴尊者見他不像妖怪,便說:」閣下……『不想話未說完,那老頭身子一晃,便欺到尊者身前,拿住他的胸口,將他擲了出去……「聽到這裡,諸人無不變色,要知膽巴自幼跟隨八思巴,深得真傳,不論佛法武功,都是密宗有數人物,誰知竟在一招之間被人擲了出去,委實叫人難以置信。 那百夫長不覺眾人神色有異,續道:「只見尊者在空中翻了個筋斗,穩穩落地。那老頭兒笑著說:」大和尚,本事不錯!『膽巴尊者神色驚訝,說道:「我是喇嘛,不是和尚。 』那老頭笑道;『管你是喇叭還是和尚,來,老子看你多大本事!』說著將胸膛一挺,說:」你打我六掌試試!」 帳中諸人聽得這話,又是一驚,伯顏忖道:「這人太也托大,膽巴的『大手印』境界不凡,牆壁碑石也是一推即倒,換了家師,怕也未必能硬受他的連環六掌!」 卻聽那百夫長續道:「卻見膽巴尊者神色更為驚訝,合十道:」閣下來自何方?怎地在此裝神弄鬼?『老頭頗是不耐,揮手就說:「莫說廢話,打不打?若是不打,我便走了。 』尊者正自猶豫,卻聽那個白衣先生笑道:」老先生必然身負驚世藝業,他如此說了,尊者便隨手打他兩掌,料也傷不得他!「梁蕭微微冷笑,心道:」這賀陀羅好生奸猾,他沒有必勝把握,便慫恿膽巴出手,好來個鶴蚌相爭,漁翁得利。」 卻聽那百夫長又道:「尊者聽賀陀羅大師一說,便對老頭說:」那就得罪了!『那老頭哈哈一笑,說:「你來!』尊者到他身前,揮手便打了一掌,那老頭退了一步,尊者卻退了兩步。」伯顏道:「那人受傷了麼?」百夫長搖頭道:「沒有!」伯顏濃眉一挑,目有驚色。 那百夫長續道:「尊者呆了一會兒,又打一掌,仍是老頭退一步,尊者退兩步。只看尊者面有怒容,彎腰合十,骨頭發出剝剝之聲,好像鐵鍋太熱,炒爆了豆子一般。忽然他湧身上前,雙掌齊出,在那老者身上連打四掌……」 脫歡不待他說完,拍手道:「是了,老頭定被打死,膽巴被他勁力回震,受了微傷,對不對?」那百夫長搖頭道:「老頭雖然退了四步,甚事沒有,尊者卻跌出一丈來遠,臉上再無血色!」 伯顏驀地拍案而起,厲聲道:「胡說八道!百骸有聲,膽巴當是全力一擊,這人竟以血肉之軀,硬擋十成功力的大手印?」他這一喝有雷霆之威,那百夫長驚得伏在地上,惶恐道:「屬下句句是實,不敢虛言!」 伯顏自覺失態,微一蹙眉,複坐下道:「也罷!後事如何?」那百夫長道:「膽巴尊者吸了口氣,方才起身道:」閣下武功蓋世,膽巴望塵莫及,敢問高姓大名?『那老頭伸手搔了搔頭,喃喃道:「高姓大名?高姓大名?』他說了兩句,忽地雙手捶頭,嚷道:」 想不得,想不得!『一掉眼,瞪著尊者說:「喇叭和尚,你打我六下,我也打你一下!』 就這麼一晃,便到了尊者面前,一個照面,尊者便跌將出去,嘴裡吐出血來。」 眾人聽到此處,心頭均是一寒:「這人挨了膽巴六掌,渾然無事,膽巴卻連他一掌也接不下?這人到底是何方神聖?」卻聽那百夫長續道:「我們見尊者受了傷,正要提著兵刃上前,那個白衣先生忽地搶到那老頭面前,只見兩團人影忽來忽去,只在場中亂轉,那老頭連聲叫道:」好本事,好本事。「聽他語氣,似乎頗為歡喜。兩人鬥了一陣,難分勝負。」 哈裡斯聽到父親大顯神威,面上露出得色,伯顏也忖道:「聽說賀陀羅號稱『蛇魔』,縱橫西域無有抗手,我先時頗有不信,如今瞧來,果然名不虛傳!但這老者又是什麼來路?」 沉思間,卻聽那百夫長又道:「咱們見白衣先生難以取勝,便一擁而上,那老頭卻哈哈一笑,說『好啊,咱們來玩小雞捉老鷹!』當下舍了白衣先生,在校場上兜起圈子……」 脫歡奇道:「自古都是老鷹捉小雞,哪來小雞捉老鷹的?」那百夫長苦著臉道:「小將估摸著,他是說,他是老鷹,咱們都是小雞。小雞捉老鷹,當然是捉不到的。當時咱們百多號人攔他,明是看他奔近,大夥合身撲去,卻連衣角也沾不上。」 脫歡皺眉道:「他定是從人頭頂上跳過去的」那百夫長搖頭道:「我在一旁看得清楚,三四十人圍堵他,他看人過來,既不躍,也不跳,一晃身就從三四十人中穿過去,便似一團風,捉不到,摸不著。」說到這裡,見脫歡滿臉不信之色,正想賭咒發誓,忽聽一聲長嘯,蒼勁雄渾,猶未停歇,又一聲長嘯跟著拔起,尖利高昂,夾雜噝噝之聲。那百夫長神色一變,叫道:「過來啦,過來啦……」 伯顏濃眉一皺,起身道:「咱們就去瞧瞧,看是何方神聖!」說罷走出帳外,脫歡等人隨了出去,頃刻間,帳中只剩梁蕭一人,他狂喝濫飲,醉到七八分,方才站起身來,只覺胸中一陣翻騰,不由扶著帳壁,嘔吐起來。恍惚間,但覺眼前人影晃動。梁蕭覷眼看去,但見帳中多了一人,獅口隆鼻,劍眉人鬢,相貌雖威武,鬚髮卻又多又亂,衣料本是極上乘的綢緞,此時卻已污穢破爛。此時只見他穩坐上首,雙手左起右落,右起左落,抓著酒肉大吃大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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