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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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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侖 龍遊卷 第二章 蛇嘯雀來 (下) 天下四大高手如此捉對廝殺,世上武人終此一生,也難以得見其一。梁蕭卻覺眼花繚亂,不知從何看起:瞧九如、賀陀羅一對,則錯過公羊羽、蕭千絕;專注後者,卻又錯過前者。 那四人鬥到酣處,賀陀羅閃避之際,忽見公羊羽背對自己,心生毒念,抽冷避開九如,一揮般若鋒,偷襲公羊羽。 公羊羽反劍擋住。蕭千絕不願與賀陀羅聯手,略一遲疑,便聽九如朗笑道:「蕭老怪,三十年不見,和尚還當你死了呢!」說話聲中,揮棒打來。 蕭千絕舉蘆管挑開來棒,還了一掌,冷聲道:「你老和尚活到今天,才叫稀奇。」九如嘿嘿直笑,手中棒橫劈豎打,左挑右刺,與蕭千絕以攻對攻,各不相讓。 鬥不多時,蕭千絕一轉身,又對上賀陀羅,九如則與公羊羽交起手來。這四人當年均曾會過,多年不見,都想瞧瞧對方進境如何,是以頻換對手,互探底細。 梁蕭看得人神,不由忖道:「這四人到底誰更厲害些?『』他念頭方起,忽聽九如笑道:」老窮酸,你和蕭老怪、賀臭蛇不同。和尚本不想教訓你的,怪只怪你綽號不對,犯了和尚的忌諱。」 公羊羽皺眉道:「什麼綽號?」九如笑道:「有人叫你天下第一劍,劍字倒也罷了,但天下第一這四字,大大犯了和尚的忌諱。」 公羊羽呸道:「胡吹大氣,難道你是天下第一?」九如蹺起左手拇指,嘻嘻笑道: 「老窮酸果然是讀書人,見識不凡。和尚不但天下第一,天上也是第一。 公羊羽見他搖頭晃腦,滿臉得意,又好氣又好笑,罵道:「無怪和尚叫做禿驢,臉皮之厚,勝過驢皮。」 他得九如解圍,心中感激,始終留手,此時被九如一激,好勝之念大起,放開手腳,徑取攻勢。 兩人兵刃皆為青黑,纏在一處,凝滯處如黑蛇繞枝,矯健處若烏龍乘雲。九如鬥得興起,連呼痛快。正自大呼小叫,忽聽山外一個聲音喝道:「老禿驢,是你嗎?」聲如悶雷,震得群山皆響。九如神色一變,脫口罵道:「是你爺爺。」 那人哈哈笑道:「老禿驢,來來來,咱們再鬥三百回合。」九如臉色變得甚是難看,罵道:「打個屁,和尚另有要事,不陪你胡鬧了。」忽將公羊羽晾在一邊,呼的一棒,便向賀陀羅頭頂落下。 賀陀羅較之三人,略遜半分,單打獨鬥,或能撐到六百招上下,但此時走馬換將,變數多多,甚感不慣。此時他驟然遭襲,大覺首尾難顧,被九如刷刷兩棒,逼得後退不迭。 忽聽九如炸雷般一聲:「中。」他一棒飛來,正中左肩,頓覺痛徹骨髓、轉身便逃。九如緊迫不舍。兩人一走一追,頃刻間便上一座山梁。 此時,忽地一條人影憑空閃出,截住九如,嘻嘻笑道:「老禿驢,咱們打過,咱們打過。」他邊說邊拳打腳踢,招式竟高明至極,以九如之強,也惟有止步對敵。 公羊羽、蕭千絕均有訝色。他二人方才與九如交過手,深知這和尚厲害至極,誰想竟被來人赤手空拳逼得團團亂轉,委實叫人不可思議。再瞧那人武功,以二人的見識,竟也瞧不出是何來歷。 卻見二人疾如星火般鬥了二十餘合,九如一棒逼退來人,一縱身躍到山梁之後。 那人哇哇怪叫道:「哪裡走?再打過,再打過……」叫喊聲中,一個筋斗翻過山梁,消失不見。公羊羽和蕭千絕見這人言談舉止無處不怪,武功又高得出奇,心中均有莫大好奇,忍不住雙雙施展輕功,追趕上去。 公羊羽奔出數步,忽又停下,轉身傲立,瞪視梁蕭道:「姓梁的小子,今日你於我有援手之德,老夫若然殺你,不合道義。但你若再相助韃子,老夫就算背負不義之名,也要取你性命。」 梁蕭略一沉默,拱手道:「公羊先生放心,我梁蕭從今往後,決不再傷一名大宋百姓。」 公羊羽皺眉打量他一眼,忽地一點頭,跟著蕭千絕,驚風也似地去了。 梁蕭瞧二人背影消失,心中百念起伏,回望阿雪。只見她雙頰潮紅,一對秀目燦若星子,長長的睫毛上還有點點殘淚。 梁蕭把她脈門,但覺任督二脈均澀,運內力衝擊,全然無功。他運起「碧微箭」,將內勁注入她體內,剛勁為弧,柔勁為弦,凝氣為箭,沿路射出,阿雪但覺胸口一輕,脫口叫道:「哥哥,我想死你啦。」 梁蕭正給她打通丹田禁制,聞言皺眉道:「傻丫頭,張口就死呀活的,聽著不吉利。」 阿雪臉一紅,垂頭撚著衣角。 卻聽粱蕭道:「你怎麼來這裡的?」阿雪眼眶一紅:「我……我聽胡老萬說你追公羊先生和蕭千絕去了,心裡一急,就打馬出城來找你。」 梁蕭怒道:「胡老萬這個大嘴賊貨。回去我抽他大耳刮子!」阿雪急道:「哥哥,你可別打他,若他不說,我豈不更加擔心。」 梁蕭白她一眼,道:「擔心又管什麼用?那你是怎麼落到那白衣人手裡的,他……他有沒有欺負你……」說到這句,嗓子一哽,忙又道,「罷了,若你不好說,就當我沒問過,不說也罷。」 阿雪搖頭道:「我也不知怎麼回事,糊裡糊塗就到這裡了。也沒什麼不好說的,我都告訴你吧。」粱蕭心頭一酸:「我這個傻妹子,大約被人欺辱了,也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他按捺住心中難過,說道:「阿雪,你揀不打緊的說,不快活的事就別說了,最好今後想也不想,就當沒發生過。」 阿雪怪道:「什麼叫就當沒發生過!我都記得清清楚楚的。那會兒我騎著馬出城,也不知東西。正跑啊跑的,忽就覺馬身一沉,似乎有人坐到我後面。」梁蕭忍不住問道: 「是那白衣人麼?」 「是啊,但我回頭看時,卻不見人,可一轉頭,就覺他在我耳邊吹氣,怪癢癢的。」 她說到這裡甚覺羞赧,臉上像蒙了塊大紅布。 梁蕭皺了皺眉,遲疑道:「後來呢?」 「後來啊,我就反掌推他,不料又打了個空,收掌時,他又在我耳邊吹氣,邊吹邊笑,還說:」小姑娘,你會武功啊,很好很好。『我又害怕,又奇怪,忍不住就問:「你怎麼知道我是小姑娘,我穿的可是男人衣服。』他就嘻嘻笑,說道:」洒家這雙眼,看一根汗毛就知道是男人的還是女人的。你這麼好看的小姑娘,洒家到了中原,也沒看見一個,即便見了,也不會武功。『我聽他又說又笑,不知為何,心裡就覺不舒服,便道:「你別坐在我後面,會壓壞馬兒的,再不下去,我可要打你了。』他就笑道:」好啊,你打,打得著我,我就下馬。『說著伸手在我臉上摸了一下。「說到這裡,她臉上更紅,幾乎抬不頭來。 梁蕭面沉如水,搖頭道:「阿雪,不說了吧,我不想聽。」阿雪蹙眉道:「後面的事情可奇怪了,哥哥你不聽太可惜啦。」不待梁蕭答話,又說道,「當時我一生氣,就回頭推他,但我一回頭,卻看不見他,一轉身,他又在我耳邊吹氣,還說一些古古怪怪的話,我也不大明白。就聽他老是誇我好看,哥哥,你說,他是不是盡說瞎話,比起柳姑娘啊,主人啊,還有阿冰姐姐、阿淩姐姐,我可醜得緊啦。」 梁蕭望著她瑩白如雪的嬌靨,歎道:「好啦,不說這個,我們回去吧。」阿雪不解道:「為何呢?後面還有很多怪事,我都沒說呢。」 梁蕭心頭一痛:「或許讓她說出來,大哭一場,更加好些。」於是澀聲道:「好,你說,我慢慢聽著。」 阿雪「嗯」了一聲:「就在我趕不走他、著急的當兒,忽聽身後傳來『噹啷啷』的鐘聲,就和剛才那老和尚的鐘聲一樣。那白衣人重重哼了一聲,說道:」該死的賊禿,趕你 ……你奶奶……的喪。「『她說完這句,臉一紅,忙道,」哥哥,這句話可不是我罵的,是那白衣人罵的。」 梁蕭皺了皺眉,卻沒作聲。阿雪又續道:「他罵了兩句,忽然就點了我的穴道,嘻嘻笑道:」小姑娘,借你馬兒使喚使喚。『說完就搶過韁繩,打馬狂奔。跑了好一陣才歇下來,帶我下馬,解開我的穴道。 「我這才看清他的樣子,有些害怕,又怕耽擱時辰,尋不著你,就急得直哭。那個人卻笑著說:」不要哭啦,咱們找個舒適的地兒,洒家讓你大大歡喜。『我就說:「我找不著哥哥,怎麼都不歡喜。』那人又笑:」找什麼哥哥啊,呆會兒你歡喜了,叫我哥哥都來不及呢。『「我聽他說話古古怪怪,心裡不快,就說:」我才不叫你哥哥,天底下,我只有一個哥哥。』那人笑道:「呆會兒可由不得你。你生得這樣好看,又是處子,還會武功,做酒家的爐鼎,再好不過啦。」 她說到這裡,蛾眉一蹙,問道:「哥哥,什麼叫爐鼎?」梁蕭也不大明白,便道: 「總之不是什麼好話。」 「我也覺得不是好話,那人邊說邊瞧著我,眼神十分奇怪,忽就站起來,拉著我往林子裡走。我掙扎不開,正覺焦急,忽然又聽鐘響。」那人一呆,怒道:「他媽的臭賊禿,就不叫人安逸。『接著又罵了好多髒話。嗯……哥哥,我都說不出口,不說好麼?」 梁蕭隨她說話,一顆心忽上忽下,此時聞言,說道:「不光不要說,更不能記在心裡。」 阿雪點頭道:「嗯,他一邊罵人,一邊抓我上馬,但每次停下,就聽後面鐘聲傳來,他很生氣,又似有些害怕,一聽鐘聲,立馬就走。」 梁蕭長長松了口氣,心道:「定是九如大師在後面追趕,賀陀羅抓到阿雪也無暇作惡,至於九如大師手持大鐘,料是為了克制他的鳥笛?」卻聽阿雪續道:「就這麼奔了一整日,最後把馬兒也跑壞了。那人就丟了馬,帶我步行。走了一段路,忽見前面來了群大元軍土,他們一瞧我穿著軍服,就紛紛叫喊,讓那人放人。那人只顧冷笑,忽地制住我穴道,縱身上前,一拳一個,把他們都打倒啦。」 阿雪說到這裡,神色一黯。梁蕭忖道:「原來那些元兵是為救阿雪死的,我埋葬他們,也算報答。」他知此事已到緊要關頭,忍不住問道:「後來呢?」 「後來還剩六個兵士,他們都很害怕,丟了武器,想要逃命,卻被那人抓回來,逼他們進村。村子裡沒人,他就讓這六人砍柴燒火,洗米做飯。他吃過了飯,便叫六人靠一排站著,一拳打過去,那六人就不動彈啦。他圍著六人轉了一圈,似乎很是高興,大笑起來。」 梁蕭想了想,道:「那蕭千絕什麼時候來的?」 「那人笑罷,就對我說:」好啦,現在老和尚被我拋下,再也沒人打擾我們了……『 我見他盯著我看,心中很是害怕,正想跑開,卻被他扯住衣袖。這時候,忽就聽屋頂上有人道:「老窮酸,咱倆的事須得擱一擱。,另一人說:」好說,你可不要偷雞不成蝕把米,窮酸可不想你死在旁人手上。』先前那人哼了一聲,說:「放屁。『」我聽出是蕭千絕和公羊先生的聲音,又驚又喜,驚的是遇上他們;喜的是他們既然在,哥哥你也必然不遠了。那人一聽,臉色就變了,然後又發笑道:「老怪物、老窮酸,你們都是一派宗師,怎麼行事鬼鬼祟祟,背後跟蹤洒家。』」就聽蕭千絕說:「什麼跟蹤?老夫不過瞧你的進境,多走了幾十裡路而已。哼,你又帶了個女人,是嫌上次開封府吃的虧不夠嗎……」 梁蕭咦了一聲,道:「慢著,你說什麼開封府?」 「嗯,我記得他說的就是開封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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