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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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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鶯鶯沉默一陣,道:「雲公子,今後你有什麼打算?」雲殊沉默了一陣,歎道: 「除了浪跡天涯,再無去處。」柳鶯鶯道:「雲公子。人非草木,誰能無情,只是那個小色……嗯,那個梁蕭生死未卜,于情於理,我都不能丟下他不管。」梁蕭聽到這裡,腦中嗡的一聲,幾乎失了知覺。卻聽雲殊道:「不打緊,我陪你去尋他就是了。」柳鶯鶯道: 「承你情了,嗯……你為我叛出師門,我也不會負了你!」 這話一出,林中倏然一靜,忽聽雲殊顫道:「能得姑娘垂青,不過是雲某的癡心妄想,決不敢較真,但求姑娘明白我的心意,雲殊就算千刀萬剮,也甘心了。唉,可惜那梁蕭與蒙古人結交,所謂胡漢不兩立。姑娘既從漢姓,必為漢人,不可被他花言巧語迷惑住了。但瞧姑娘佛面,下次相見,我不與他為難就是。」他越說越快,顯然心頭喜樂。卻聽柳鶯鶯道:「那可承你情了。是了,他的內力怎麼沒有了?」雲殊歎了口氣,道:「內力我替他廢去了。但願他沒了武功,就此棄惡從善,做個尋常百姓。」刹那間,梁蕭一顆心便似跌入萬丈穀底,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原來,雲殊惱恨梁蕭在長江上力護伯顏,阻了自己的大事;二來梁蕭會了「三才歸元掌」,大幹他師門之忌。他一身內功登堂入奧,強過梁蕭數倍,趁對掌之際,施展「兩儀渾天功」,雙掌內力左進右出,右進左出,猶如一座偌大的磨盤,不知不覺間,將梁蕭渾身功力逐點逐滴地榨去。柳鶯鶯當時只見梁蕭容色辛苦,還當兩人比鬥內功,萬沒料到雲殊竟會廢去梁蕭內力。幸好四面火起,雲殊才無奈放手,但饒是如此,梁蕭自幼苦修的內力大半付之東流,剩下的已百不及一了。 柳鶯鶯略一沉吟,說道:「如此也好,還是你想得周到……」話音未落,忽聽雲殊叫道:「你有傷,別亂動。」只聽柳鶯鶯哎呀一聲,尖聲叫道:「你別碰我!」卻聽雲殊惶聲道:「是是,我失禮了。」柳鶯鶯微微喘道:「你……你別生氣,待我與梁蕭交代明白,嗯,方才……方才算對得起他。」雲殊歎道:「姑娘有情有義,好生叫人相敬,我若對姑娘無禮,教我……」柳鶯鶯截口道:「別亂發誓,我信你便是……」 阿雪屏息聽著,忽覺得梁蕭的身子越來越冷,低頭瞧去,只見他雙目緊閉,面色煞白,再探鼻息,竟是有進無出,不由猝然一驚,失聲輕呼。阿冰、阿淩聽得叫聲,不由得面無人色,霎時間,便聽雲殊厲聲道:「誰?」兩人正欲逃竄,只聽雲殊冷笑道:「走一步的,留一條腿,走兩步的,那便留下腦袋吧!」二人被他一唬,腿酸腳軟,再不敢動,俱都回頭,狠狠瞪了阿雪一眼,方才站起身來。阿雪也膽戰心驚,隨之起身,心頭卻掛念梁蕭的生死,垂眼下瞧,只見他一動不動,在草裡蜷作一團,心中不覺有些難過。 雲殊見現身的竟是三名美貌女子,一時大為錯愕,再想方才那些隱秘言語都被她們聽到,羞窘難當,咕噥道:「你們是誰?」阿淩一眨眼,嘻嘻笑道:「我們是這山裡人家,進山玩耍,無心聽到二位說話,只怕擾了公子雅興,沒敢露面。」雲殊面皮漲紅,雖覺疑惑,卻也不好與女子計較,只得背過身子,揮手歎道:「去罷,走得越遠越好。」話音未落,便聽柳鶯鶯冷然道:「這三個人鬼鬼祟祟,謊話連篇。雲殊,你將她們全都殺啦。」 雲殊一怔,皺眉道:「柳姑娘,這不太好吧。」柳鶯鶯雙眼一紅,顫聲道:「好呀,你現今都不肯聽我的,日後……日後還不知會怎麼輕慢我……」雲殊見她悽楚神色,頓覺胸中一熱,脫口叫道:「你別哭,我將她們拿住,交你處置便是了。」一拂袖,便向三女走了來。 阿冰、阿淩將柳鶯鶯恨入骨髓,但事已至此,無可回避,只得各自掣出兵刃,阿冰使一口軟劍,阿淩卻拿一枚水晶如意。阿雪略一遲疑,從衫子下掣出一尺長的金蓮,蓮瓣均已開鋒,十分銳利。 阿冰武功最高,暗忖先下手為強,不待雲殊搶到,劍光倏忽向他刺去。柳鶯鶯冷笑一聲,道:「狐狸尾巴露得倒快,這也算山裡人家麼?」雲殊皺眉不語,只待軟劍刺到胸口,方才伸指點出,正中軟劍背脊,錚的一響,劍身倏地彎折,反向阿冰刺去。阿冰眼快,身子疾仰,軟劍掠面而過,驚出她一身冷汗。 雲殊這一指先聲奪人,阿淩心頭慌亂,左顧右盼,便要溜走。阿雪見阿冰勢危,也不及多想,揮動金蓮,合身撲上。雲殊微一冷笑,揮手掃中蓮萼,阿雪只覺虎口一痛,金蓮跳躍欲出。雲殊一掌未將金蓮擊飛,咦了一聲,目光轉動,探爪扣向阿雪粉頸。 這一抓快逾閃電,阿雪躲閃不及,驚惶之際,忽聽嗖的一聲,一條細長斑斕的錦索從後方大樹上射來,筆直若槍,掠到她腰後,輕輕一帶,阿雪身不由己,向後掠出。雲殊一抓落空,心頭暗凜,目視大樹,揚聲道:「何方高人?不妨現身一見!」 那樹上傳來一聲輕笑,清脆甜美。笑聲中,那錦索放開阿雪,忽似蟒蛇吐信,向雲殊面門襲來。雲殊見那繩索來勢矯矯無方,不敢大意,一側頭,伸手欲抓,誰料那錦索驀地偏出,纏住阿冰腰身,帶得阿冰如風車般繞著雲殊疾轉。阿冰趁勢出劍,一劍快比一劍,精光迸出,爛若星斗。雲殊站立不動,雙目不離大樹,十指卻隨意揮灑,只聽得指劍交鳴聲不絕於耳,阿冰狂風暴雨般的劍招竟被他一一彈開。樹上那人忍不住喝了一聲彩:「好本事。」話音方落,柳鶯鶯臉色陡變,一絲血色也無。 雲殊冷笑道:「足下藏頭露尾,本事卻也稀鬆得緊!」那人咯咯笑道:「好啊,瞧瞧這個。」話音未落,錦索挽了個花兒,放開阿冰,又將阿淩卷起,揮動如意,點向雲殊胸口。雲殊雙眉一跳,一揮手,水晶如意砰然碎裂。阿淩氣血如沸,跌出丈餘。錦索嗖地飛出,將她輕輕扶住,忽又挽了花兒,帶起阿雪,揮舞金蓮刺來。一時間,只見那三名少女有如牽線木偶,隨那錦索進退。雲殊貌似對敵三人,實則無異以一敵四,樹上那女子指揮若定,尤為厲害。鬥得數合,雲殊心中焦躁,驀地發聲長嘯,一動身,攻出六掌六腿。 他這番易守為攻,威勢驚人。阿雪瞧得心頭一慌,出招稍緩。三女來來去去,本為一種巧妙陣勢,一人亂了陣腳,陣法頓生破綻。雲殊覷得破綻,一掌穿入,正中阿雪後心,雖念她是女流,出手稍緩,但他內力委實太強,阿雪身不由己,飛出丈許,口吐鮮血,再也爬不起來。 雲殊一招得手,指掌齊飛,阿淩、阿冰不分先後,被他點倒。雲殊見那錦索欲要縮回,如風搶上,一把抓住索端,厲喝一聲:「給我下來!」裂帛聲響,錦索斷成兩截。樹上那人立身不住,飄然落下,卻是一個青衣女子,披頭散髮,面如黃蠟,雙眼卻生得極美,流盼生輝,在眾人身上轉了一圈,凝在柳鶯鶯身上,哧哧而笑,笑聲酥媚入骨,似在人心頭撓動一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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