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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昆侖 純陽卷 第七章 樂極生悲 (下)

  梁蕭聽得這話,只覺眼角微微潮濕,抬眼遙望重樓疊舍,驀地靈機一動,急聲叫道: 「鶯鶯,下房去。」柳鶯鶯早已方寸大亂,聞聲跳下房頂。便聽梁蕭壓低嗓音道:「向左,至路口轉右。」柳鶯鶯也不多問,依言奔走。雷公堡房舍佈局,合於八卦相生之理,本意困住外敵。梁蕭內力雖失,見識猶在,當下凝神細察,不斷出聲指點,柳鶯鶯依法而行,東繞西轉,房頂諸人稍一懈怠,竟被遠遠拋下。

  柳鶯鶯奔出一程,只聽梁蕭道:「向左。」柳鶯鶯折向左邊,方才轉過牆角,忽地足下一頓,愣在當場。只見前方烈火熊熊,熱浪撲面而來。梁蕭雖諳陣法,但眼前這把大火,卻出乎他意料,眼看二十丈外便是堡牆,前路卻被烈火阻死,端地叫人計無所施。忽聽兩聲長嘯,梁蕭回頭一瞧,只見雲殊與雷行空從房上飛躥而下,並肩奔來。

  柳鶯鶯疾奔了這一陣,已是雙頰豔若桃花,呼吸急促。倉促間,她抬眼四望,只見房屋與塢牆之間豎著一杆大旗,高及數丈,上有方形旗鬥。柳鶯鶯芳心一動,嬌喝道:「小色鬼,抱緊些。」梁蕭應聲雙手一緊,但覺柳鶯鶯嬌軀溫軟如綿,雖在難中,也不由心中一蕩,卻見柳鶯鶯手一揮,「遁天爪」掛住一角屋簷。她借力上房,再一揮手,「遁天爪」 便似一條長蛇,在半空中逶迤遊走,眼看細索放盡,忽聽哢嚓一聲,恰好搭上旗鬥邊緣。柳鶯鶯心頭一喜,望著烈火,秀目閃閃發亮,忽聽得身後風響,頓時咯咯一笑,抓著鋼索飛縱而下。

  雲殊輕功稍勝半籌,先一步搶至,飛抓梁蕭背脊,哧的一聲,卻只扯下樑蕭半幅袍子。眼瞧著柳、梁二人勢如一陣疾風,衝開騰騰烈焰,落在對面堡牆之上。

  柳鶯鶯落上牆頭,心兒突突亂跳,乍覺衣衫鬚髮均已著火,急忙放下樑蕭,揮掌拍打,她的「冰河玄功」為陰寒之氣,掌風所及,烈火頓滅。掉頭望去,只見雲殊與雷行空隔著一片火海,翹首立在房檐之上,瞪眼束手,神色懊惱。柳鶯鶯心中得意,縱聲嬌笑,嬌靨映著熊熊火光,如霞映澄塘,明豔不可方物。

  忽見雷、雲二人交頭說了幾句,轉身飛奔。柳鶯鶯猜想二人必是繞道追趕,發聲呼哨,胭脂馬頓時沖出山林。柳鶯鶯背起梁蕭,縱身落下牆頭,跨馬飛馳。奔出數百步,回頭瞧見雲殊和雷行空站在牆頭,她有心氣氣二人,便從錦囊裡取出純陽鐵盒,笑道:「雷堡主,多謝饋贈寶盒,大夥兒就此別過,不勞遠送了。」

  雷行空氣得臉色鐵青,楚宮與雷震夫婦也陸續趕到,四人相互怨怪,吵鬧不已。雲殊卻呆望著二人縱馬遠去,心頭空落落、酸溜溜,不是滋味。正當失落,忽見官道盡處塵埃騰起,行來數十騎人馬,雲殊認得分明,心頭大喜,高聲叫道:「大師兄,你們來得正好,攔住這兩個人!」這時間,只見馬隊中一騎越眾而出,馬上那個瘦小老者瞠目咬牙,滿臉怒氣,柳鶯鶯認得是「九頭黿」白三元。梁蕭卻認出為首一人長手長腳,氣概豪邁,正是神鷹門主靳飛。

  靳飛見白三元單騎突出,怕他有失,催馬趕上,拽住白三元馬韁,道:「白兄萬勿魯莽。」雲殊此時縱下城牆,朗聲叫道:「對頭馬快,擺陣伺候。」靳飛一點頭,左手揮舉,身後眾騎散成半弧,向柳鶯鶯兜截過來。又聽雲殊叫道:「大師兄占住震位!方老守坎位,劉師兄守損位,郎師弟占同人位……」眾人應聲發動,占住各自方位,只見得馬蹄繚亂,左右穿梭,翻翻滾滾向胭脂馬卷了過來。柳鶯鶯正想策馬硬闖。忽聽梁蕭道:「鶯鶯,不可莽撞。」柳鶯鶯撅嘴道:「你這小色鬼,就會坐著說話,好啊,你說怎樣才好?」梁蕭道:「你把馬韁給我。」他适才指引道路,拋離追兵,柳鶯鶯對他已有幾分信服,便把韁繩交入他手中。梁蕭手把韁繩,欲要使力,卻覺手臂酸軟,一時間,心中說不出是何滋味,但見敵人飛快逼近,只得暫且收拾心情,揚聲道:「『八門天關陣』雕蟲小技,何足道哉?」

  雲殊聽他喝破自家陣法,大吃一驚,只此刹那工夫,就見梁蕭韁繩後拽,胭脂撒開四蹄,驀地倒退五丈。梁蕭急叱一聲,韁繩斜振,胭脂會意,向左疾奔。但尚未奔出三丈,梁蕭忽又挽韁拽馬,夾馬右馳四丈。如此四五個進退,胭脂驀地發聲長嘶,縱蹄騰空而起,突入「八門天關陣」,似進還退,若走若奔。

  這一陣變化奇快,瞧得眾人眼花繚亂,團團亂轉,渾然不知東西。雲殊越瞧越驚,忽地心有所悟,失聲叫道:「好賊子!歸元步!」原來梁蕭身處險境,竟然異想天開,馭著這天下第一靈通的胭脂寶馬,使出仙鬼莫測的「九九歸元步」來。

  「歸元步」合於九九之數,是「三才歸元掌」中最厲害的步法,須有極高內力方能駕馭。以梁蕭的修為,雖明知其理,卻也無力施展。但胭脂馬為馬中翹楚,矯健無雙,生而通靈,一經過梁蕭駕禦,便如一個精擅「三才歸元掌」的絕頂高手,一時間,四蹄生風,往來驟馳,只兩個來回,便將一座「八門天關陣」撕得分崩離析,倏地發聲長嘶,閃電般破圍而出,饒是雲殊喊破了嗓子,也阻攔不住。

  靳飛見狀喝道:「穩住陣腳,取弓箭招呼!」眾人紛紛取出弓箭暗器,梁蕭冷笑道: 「不害臊麼!」一抖韁繩,胭脂忽東忽西,忽進忽退,雖非正道直行,那些箭矢暗器卻像是著了魔一般,無一中的。只一會兒,群豪便被越拋越遠,空自粗喝亂罵,卻沒半點法子。

  柳鶯鶯此番突圍而出,只覺懵懵懂懂,如在夢裡。直待胭脂奔出十餘裡,方才醒悟過來,反手給了梁蕭一拳,喜道:「小色鬼,真有你的!」這一拳打得甚輕,誰料梁蕭竟應拳仰倒,栽落馬下。柳鶯鶯吃了一驚,下馬將他扶起,但見梁蕭頭上破了一個口子,血如泉湧,面色漲紅如醉,身子軟耷耷的,怎麼也站不起來。柳鶯鶯心中又疼又愧,小聲道: 「小色鬼,對不住了。」梁蕭苦笑道:「才不關你事,我馭馬用力太甚,有些手軟。」柳鶯鶯皺眉道:「小色鬼,你究竟哪裡不舒服?」梁蕭也納悶道:「沒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就是渾身暖洋洋的,使不上勁。」柳鶯鶯道:「不痛不癢,就該沒甚大礙,睡上一覺,也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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