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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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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小二端了一壺「五美人酒」上來,猶未走近,醉人酒香便已散開。經過綠衣女身邊時,她突地伸腳,店小二頓時被絆了一跤,酒盤脫手,綠衣女手一伸,將酒壺抄在手裡。店小二又驚又怒,爬起來叫道:「女……女客官這是作什麼?」綠衣女道:「莫非這酒只許男人喝,就不許我喝?」小二道:「您……您老人家沒吩咐過!」綠衣女道:「我剛才不想喝,現在偏偏想喝了!」小二原本就口吃,這一急,越發結巴得厲害:「客……客官,你……你怎麼不……不講理!」 脫歡故作大度,揮扇笑道:「無妨無妨,這壺酒就算在下請姑娘的,大家做個朋友也好!」綠衣女摩挲酒壺,笑道:「誰跟你做朋友!我不喝了,拿去!」雲袖一展,將酒壺嗖的一聲擲向阿灘。阿灘瞧其來勢勁急,微微冷笑,氣運手掌,隨手去接,不想那酒壺忽地裂成數塊,四射開來。阿灘怕被酒水濺得滿臉,有失身份,慌忙變掌為拳,捏個印訣推出。若是尋常酒水,這一拳震散,倒也於人無傷,偏偏阿灘這一拳打中了一塊寒冰。掌冰相接,冰塊碎濺,桌上四人俱都不及躲閃,冰碴兒濺上肌膚,備感刺痛。 原來,綠衣女所練「冰河玄功」有化水成冰之能,她從夥計手中奪過酒壺,談笑間運轉內功,將壺中酒水化成寒冰,撐破瓷壺,再由她袖風一激,立時四分五裂,阿灘不明就裡,吃了暗虧。 綠衣女詭計得逞,輕笑道:「這壺『冰凍老太婆』,滋味如何?」話沒說完,早已飛身縱出,奪門而走,忽地眼前人影一晃,梁蕭擋在前面,綠衣女沒料他節骨眼上來搗亂,芳心怒氣難抑,叫道:「好狗兒不擋路。」她使招「流風回雪」,玉掌翩翩拍出。明歸叫道:「小子當心,這是大雪山的『飄雪神掌』。」梁蕭吃過虧,識得厲害,使出「三才歸元掌」中的「梅花步」,讓開來掌,笑道:「好狗兒看門,壞狗兒咬人!」綠衫女子啐道:「放屁,你才是癩皮狗呢!快快閃開!」 梁蕭嘻嘻笑道:「癩皮狗就癩皮狗!」說著避開她的掌勢,忽地一個踉蹌,這一下用上了三才歸元掌裡「人心惶惶」的勢子,跌得突兀巧妙,綠衣女一不留神,幾乎被他搶進懷裡,頓時倒退不迭。梁蕭就勢跌倒,著地滾出,綠衣女抬腿便踢,喝道:「踢你這落水狗。」但梁蕭這一滾,卻不是普通的滾法,乃是石陣武學中「大神境」裡的一招「燭龍入眠」。傳說燭龍為掌管晝夜交替的大神,臥于九幽深處,張目醒來為白晝,閉目入眠為昏夜,呼吸化作狂風,鼾聲迸為巨雷,故而這招威力極大,於翻滾之間,暗藏殺機。綠衣女方才出腳,便覺小腿以下盡被敵勢籠罩,當下急急縮腳。 梁蕭哈哈一笑,招變「陳摶高臥」、「鐘離醉枕」、「莊生夢蝶」、「釋迦入滅」,翻滾之間,如龍如蛇,綠衣女出腳踢也不是,彎腰打也不是,更不能和他一塊兒打滾,一時真不知如何應付這等賴皮武功。 脫歡早已率眾圍上。但梁蕭六年前尚是小孩,如今身量已足,容貌有變,四人一時倒沒辨認出來。阿灘三人見梁蕭出手,也都自顧身份,袖手旁觀,但他們均是行家,瞧到這裡,無不凜然:「這小子出招詼諧無賴,實則都是極上乘的武學,可惜功力不足,難以取勝。」 綠衣女被梁蕭的無賴武功逼得團團亂轉,氣急敗壞,忽地向後跳開,叱道:「有本事光明正大,站著交鋒!不許用這種癩皮狗拳。」梁蕭道:「好啊!」笑嘻嘻左掌一蹭,以雙足為軸,上身離地,呼啦啦飛轉,倏地由倒臥變為站立,這招卻是黑水一脈的「陀螺功」,其理就如小孩兒玩陀螺,陀螺先是倒臥,只需施以外力,抽得兩鞭,便越轉越快,直立起來。眾人見梁蕭露得這手,不論是敵是友,還是旁觀的酒客,都覺十分有趣,齊齊喝了一聲彩。 梁蕭微微一笑,團團作了個揖,忽瞧到脫歡等人,心道:「不妥,我只顧著與臭丫頭拗氣。若是攔著她不放,豈不做了這些惡人的幫兇。」綠衣女瞧他武功有趣,也忍不住撲哧一笑,隨即又譏諷道:「狗兒也會人立嗎?」梁蕭笑道:「我倒忘了!」作勢又要躺下。綠衣女惱道:「不許賴皮!」生怕他又來一路「癩皮狗拳」,急使一招「雪滿燕山」,揮掌拍落。這一招不僅蘊藉寒氣,而且帶有偌大勁力,掌在八尺之外,梁蕭衣發均隨她掌力飄起,其縱橫之勢,直如李太白詩中道:「日月照之不及此,唯有北風號怒天上來,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軒轅台。」 眾人見此聲勢,無不變色。方知綠衣女早先未盡全力,此時才使出了生平絕技。明歸也慢慢站起,濃眉緊蹙。卻見梁蕭不慌不忙,招手笑道:「涼快,涼快!」使出一招「天旋地轉」,迎那掌風飛轉起來。 倏忽間,綠衣女繞著梁蕭疾走,雙掌如天雪舞空,拍出六掌。梁蕭也接了六掌,綠衣女只覺他掌力中含有陰勁,與自家內勁如出一轍,心中一凜:「這小子也會『飄雪神掌』 麼?」她不知這招「天旋地轉」最會借勢,自己十成寒勁被梁蕭帶偏了兩成,並借飛旋之勢,原路送回。 綠衣女內力精強,梁蕭雖有借力法門,仍覺吃力,邊鬥邊退,片刻工夫,已退到火真人身前六尺。綠衣女被梁蕭屢屢戲弄,越打越氣,拍到第七掌,猛然聚起畢生功力。方待拍出,忽聽梁蕭輕笑一聲,眼前一花,梁蕭人影倏然而沒,但她掌力卻已收斂不住,直直拍向火真人。但綠衣女心念電轉,索性挾掌向火真人沖去,火真人正謹守大門,以防綠衣女逃脫,見狀大感意外,舉掌相迎,但倉促間內力提起不到四成。霎時間,只覺對方勁力若冰刀雪劍,透掌而入,頓時「哎呀」一聲,一個筋斗倒翻出去。饒是他以「火」為號,也被這一掌打得滅了,好似心也冷透,臉色慘白,牙關得得得響個不停。 綠衣女一掌得手,縱出門外,嘻嘻一笑,正欲上馬,忽聽耳邊一聲「吽」,阿灘拳來如從天墜。綠衣女一驚,低頭避過,忽見前方人影驟閃,哈裡斯一拳送來,拳上五彩大鑽光芒四射。綠衣女揮掌虛拍,弓身後縮,不料哈裡斯使出「古瑜珈」奇功,手臂哢的一聲,暴長半尺,拳頭距她鼻尖不足兩寸。綠衣女猝不及防,竭力後躍,阿灘的「明王印」卻已擊到後頸。他二人不顧身份,悍然夾擊,綠衣女又不明虛實,刹那間被逼至絕境。驚惶之際,耳邊忽地傳來一聲輕笑,皓腕一緊,已被梁蕭向旁拖出。綠衣女心慌意亂,隨他掠出,但卻收勢不住,竟一頭栽進梁蕭懷裡。梁蕭沒料到她來勢如此猛烈,怕她趁機弄鬼,慌忙後躍半尺。忽然間,只聽眾人一片驚呼,低頭一瞧,頓覺心尖兒微微一麻,雙眼盯著綠衣女,竟難移開。 原來,那綠衣女柳笠已被撞脫,露出一張明豔無儔的臉來。梁蕭雖見過不少美人,但與這女子一比,都似有不及,好似天下的靈秀之氣盡被她占了去。一時間,四周人人屏息以視,魂飛天外,再也收不回來。綠衣女羞怒難當,一記耳光便向梁蕭臉上搧去。梁蕭閃身讓開,手上運勁,綠衣女渾身酥軟,叱道:「小色鬼,放開我!」梁蕭冷笑道:「你說放就放。」 脫歡平生好色無厭,各地姬妾無數,卻從沒見過綠衣女這等絕色,他好容易收回三魂六魄,只覺心癢難煞,急向阿灘與哈裡斯使了個眼色,二人會意,齊齊搶上,一攻梁蕭,一個便來搶綠衣女。不料梁蕭眼珠一轉,忽地放手,綠衣女見哈裡斯爪子如風落下,不及轉念,左掌圈出,卸開哈裡斯的爪勢,右掌一揮,拍他心口。哈裡斯以己度人,絕難料到梁蕭竟會放開這到手的絕色美人兒,但覺一陣寒氣襲來,大驚之下,方要變招,眼前人影倏晃,梁蕭不知如何脫出阿灘手底,閃電撲來。哈裡斯左右受敵,還沒拆開綠衣女的精妙掌法,已被梁蕭一招「三才歸元」擊中小腹。哈裡斯應變奇速,方才中掌,急使出「古瑜珈」,身子一弓,卸去梁蕭小半掌力,但綠衣女那兜心一掌終是無法避開,連退五步,嘩啦一聲,將八仙桌壓得粉碎,白臉上就似塗了一層血。 阿灘見哈裡斯受傷,正覺慌亂,梁蕭與綠衣女早已雙雙攻來,他以一敵二,迭遇險招!綠衣女卻大感解氣,一面猛下殺手,一面笑道:「小色鬼啊,你比鬼還奸呢!先引我傷了道士,又設計殺了黃鬍子一個措手不及,好好打喲,非把這和尚也揍死不可!」梁蕭笑道:「你這鬼丫頭也不笨,要麼我這媚眼兒就拋給了瞎子!」綠衣女白他一眼道:「還媚眼兒呢!呸,果然是小色鬼,真不要臉。」說著忍俊不禁,嬌笑出聲,便如百花吐蕊,明水生暈,只瞧得一眾看客魂魄搖盪,無法自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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