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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侖 天機卷 第二章 雪舞鳳翔 這日度過長江天塹,進入湖北境內。梁文靖發現漢江上兵船浮動,又見不少攜刀執槍的江湖人。他略一留心,得知蒙哥死後,忽必烈打敗幼弟阿裡不哥,奪取蒙古汗位,改國號為大元,在北方生息數年,近年聽從宋降將劉整計策,廢六盤山大營,從巴蜀移師襄樊。襄樊宋軍連連告急,不僅朝廷大舉增兵,神鷹門主、「天眼雕王」雲萬程也發出武林帖,召集江湖中人,設「群英盟」結成義軍抗敵。 梁文靖明白緣由,尋思道:「蜀道險峻,占盡地利。襄樊一馬平川,正是蒙古鐵騎用武之地。再說劉整出身大宋水軍,精通水戰,他在蒙古十年,蒙軍水師不可同日而語,倘若水陸並進,委實難以抵擋……」想到大戰又起,生靈塗炭,不由暗暗發愁。蕭玉翎娘兒倆卻沒這等心機,聽說有熱鬧可看,真有不勝之喜,軟磨硬泡,非要去瞧那個「群英盟」 不可。 梁文靖自合州一役後,倦于家國仇恨。何況這等聚會之中,人多眼雜,萬一遇上蜀中故人,徒惹麻煩,初時一百個不許。但挺了兩天,到底耐不住妻兒苦纏,勉強答應旁觀,卻定下規矩:只准旁觀,不許生事。母子二人興高采烈,一口答應。但梁蕭本性難移,前後不到一天的工夫,就惹上了這兩個道士。 梁文靖見梁蕭闖了禍還振振有辭,心頭好不氣惱。不過在他看來,這兩個道士也不是什麼好貨,吃了梁蕭的虧,也算「惡人自有惡人磨」,當下便不多言,只是冷眼旁觀。 白臉道士略一尷尬,掃了梁文靖夫婦一眼,嘿然道:「也罷,你們既敢對道爺無禮,那便留下名號,也讓道爺栽得清楚明白。」梁文靖正想如何應答,梁蕭卻已開口笑道: 「我爹叫展適、我媽叫葛妞、我小名叫碧子。」梁文靖大感奇怪,心道這小子亂七八糟,說些什麼鬼話?卻聽那黑臉道士道:「展適、葛妞、鼻子,嗯,這名兒倒奇怪得緊……」 梁蕭笑道:「有什麼奇怪,你本來就是個牛鼻子。」眾人一愣,頓時笑了個不亦樂乎。黑臉道士又著了道兒,兩眼瞪起,怒道:「小雜種……」蕭玉翎緩緩起身,含笑道:「牛鼻子,你罵誰呀?」她笑容極美,目光卻凜然生寒,白臉道士見勢不妙,一拱手,高叫道:「青山不改,綠水長流,三位,咱們後會有期。」說罷扯著師弟,快步出門。 梁文靖掉過頭來,解開羅松穴道,卻見韓錚牙關緊咬,昏迷不醒,不由皺眉道:「這位仁兄傷勢不輕。」羅松恨聲道:「那賊道士出腳太狠……」說到這裡,神色不勝慘然。梁文靖向玉翎一伸手。夫妻倆萬事照心,蕭玉翎白他一眼,道:「盡裝好人……」嘴裡如此說,仍從懷裡摸出一支羊脂玉瓶,將兩粒「血玉還陽丹」傾在梁文靖手上。 梁文靖一手按在韓錚「膻中穴」,「浩然正氣」沛然而入,只聽韓錚喉間格格異響, 「啊」的一聲,牙關頓然松了,梁文靖將丹藥塞入其口,以內力化解藥性。不到盞茶時分,韓錚面色紅潤,慢慢睜開雙眼。 羅松喜不自勝,方要謝過,忽見兩道人影掠入店中,為首一人招呼道:「韓老弟好啊!」 韓錚又驚又喜,不顧傷痛掙起身來,叫道:「靳飛兄!」再望他身後一瞧,更是喜上眉梢,叫道,「雲公子,你也來啦?」 那靳飛約莫三十年紀,國字臉膛,肩闊臂長,當中一站,氣概逼人。他身邊的小後生卻不過十五六歲,容貌俊俏,被韓錚一叫,白淨的面皮一紅,靦腆道:「韓大哥,好久不見。」靳飛見韓錚氣色頹敗,訝然道:「韓老弟,誰傷得你?」韓錚想起前事,又愧又恨,拍腿叫道:「去他媽的,挨千刀的黑牛鼻子。」他方才重傷不醒,此時罵起人來卻是有板有眼,中氣十足,他自己未覺有異,羅松卻十分驚奇,覷了梁文靖一眼,心道:「這人的丹藥端的神異。」 靳飛濃眉一揚,道:「黑牛鼻子?韓兄說得可是一個黑臉道士?」韓錚詫道:「怎地?靳飛兄與那廝照過面麼?」靳飛搖頭道:「我奉師命來拿他。說起來,那黑臉道士還有幾個同夥,但就數他容貌奇特。這夥人沿途北上,傷了許多與會的同道。家師命我率師弟們四處堵截,務必將這幾人拿獲……」他望了羅松一眼,道,「這位是?」 韓錚笑道:「這位是羅松兄。」靳飛微微動容,拱手道:「原來是『羅斷石』!久仰久仰。」羅松答禮道:「哪裡哪裡!靳兄威名,方是如雷貫耳。」靳飛正色道:「靳飛好勇鬥狠,賺的那幾分江湖薄名,不足一哂!羅兄曾參與合州之役,奮不顧身,殺敵無算,才是當真的了不起。當日家師有事在身,不及趕往合州,至今說起羅兄,都是稱羨不已呢!」 合州一戰,乃是羅松生平得意之舉,只不過他初上戰場便挨了一刀,其後躺了月餘,待得下床時,大戰早已完結,是以奮不顧身有之,殺敵無算卻稱不上,聽了這番讚語,既喜且愧,訥訥道:「慚愧,羅某如此魯鈍,當不得雲雕王金口一贊。」說話間,側目一瞧,見梁文靖一家正要出門,頓時失聲叫道:「不要走了!」 梁文靖聽說羅松曾在合州參戰,驚得三魂去了兩魂,急忙拽起妻兒離開。聽得羅松一叫,腳下更快,誰知剛走兩步,眼前人影忽閃,那雲姓少年已攔在前面,說道:「叫閣下留步呢,沒聽到嗎?」左手屈指成爪,如風扣向梁文靖肩頭。梁文靖見這一抓來得兇狠,欲避不能,當即肩頭一沉,袖袍鼓動,拂那少年胸口。少年只覺勁風及體,心口微悶,不由喝聲:「好。」足下一轉,倏地搶到文靖身側,探爪扣出。梁文靖瞧他身法,咦了一聲,寬袖向後一拂,借著那少年爪勁,飄然前移。少年喝道:「想逃麼?」左行三步,右行三步,如影隨形般跟在文靖身後,屈爪如鉤,始終不離文靖「腎俞穴」。 「腎俞穴」乃人身重穴,先天精氣所聚,少年這一抓倘若拿捏不當,便是斷子絕孫的招數。梁文靖心生不悅:「這後生長得文弱,出手卻好狠。」身子陡轉,驀地用上「天旋地轉」的功夫,少年一抓落空,反被他帶得向前一躥,未及站穩,手腕忽緊,已被梁文靖拿住。少年大吃一驚,左手運勁猛振,右爪圈轉,扣向文靖胸前「期門穴」。 梁文靖見他出手狠辣,大違恕道,也不覺動了火氣,當下再不躲閃,揮掌一格。兩人雙掌交接,少年只覺對方掌力有如長江大河,奔騰而來,悶哼中不禁倒退三步,胸中氣血翻騰,面上便似塗了一層血。 羅松好容易得了隙,橫在二人之間,高叫道:「二位停手!」梁文靖看了少年一眼,皺眉道:「『三三步』誰教你的?」那雲姓少年被他叫破武功,略一錯愕,答道:「鳳翔先生。」 梁文靖點了點頭,轉身便走,少年飛身搶上道:「哪裡走?」伸手一攔,兩人倏地撞上,也沒看清梁文靖用了什麼手法,便瞧那少年一個筋斗倒翻回來,面色酡紅,如飲醇酒,偏偏倒倒,好似站立不住。靳飛搶上一扶,只覺力道如山壓來,若非他馬步扎實,幾被帶翻在地,一時心中驚駭,抬頭望去,只見梁文靖攜妻抱兒,早已去得遠了,羅松不由得跌足叫苦道:「雲公子,你怎地如此莽撞?」 雲姓少年怔道:「他不是黑臉道士一夥的嗎?」羅松回望向韓錚,韓錚面皮泛紅,乾咳兩聲道:「哪裡的話!雲公子誤會了,他實是韓某的恩人!」雲姓少年驚道:「恩人?這……這可從何說起?」韓錚歎了口氣,將來龍去脈大致說了一遍。靳飛聽罷,懊惱萬分,瞪著那少年埋怨道:「雲殊,你怎地不問青紅皂白,隨便出手?」雲殊面紅過耳,囁嚅道:「我,我……」靳飛道:「我什麼,還不快追?務必向人賠禮道歉。」雲殊諾諾連聲,這時間,門外忽地撞進一個老儒生,渾身濕答答的,面色慘白如紙,一迭聲叫道:「見鬼,見鬼……」店掌櫃怒道:「葉老頭,你犯什麼呆,見鬼,見鬼,見你媽的大頭鬼。」那老儒一呆,忽地嗚嗚哭道:「真見鬼啦,行行好,給咱一碗酒,好冷,好冷。」店掌櫃揮手啐道:「去去去,你喝了又賴帳,誰沾上你誰晦氣。」 雲殊本要出門,一皺眉又折回來,掏了一塊大銀,扔給掌櫃,冷笑道:「這塊銀子夠買一碗酒麼?」掌櫃眉花眼笑,伸手接過,連聲道:「盡夠了,盡夠了。」雲殊道:「夠了便好,給這位先生兩碗酒喝,再給他一身乾淨衣服。」說罷轉身欲走,不防被那老儒拽住,瞪著他道:「我……我真見鬼啦,你信不信?」雲殊面皮薄,見他神色癲狂,不覺面皮漲紅,說不出話來。這時店夥計幾步上前,將老儒拖開,哈腰笑道:「他老婆跟人跑啦,瘋裡瘋氣的,公子不要理會。」 雲殊瞧了老儒一眼,暗歎一口氣,轉身出門,靳飛三人正候著,四人俱有馬匹,打馬追了一程,卻沒見梁文靖一家的影子。靳飛悻悻停下,問道:「雲殊,那男子臨走時,對你說了什麼話?」雲殊道:「他問我的身法來。」靳飛皺眉道:「是了,你那時用的身法,不像是神鷹門的武功。」一時目光炯炯,甚是嚴厲。雲殊紅透耳根,低頭道:「那……那是鳳翔先生的武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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