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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不信麼?」公羊羽嘿嘿一笑,不疾不徐,但出腳方位極是怪異,僅走了兩步,便落在第二個腳印上。

  文靖傻了眼,叫道:「怎麼會這樣?」他連蹦帶跳,使盡全身本事,仍然走了五步才到。「邪了!」他連連搔頭。

  「這就是我要教你的功夫。」公羊羽道:「三才歸元掌的根基——『三三步』。」

  「三才歸元掌?三三步?」

  「嗯,我這功夫,以九宮圖之義為基,窮天地人三才之變,與其說是門武功,不如說是門學問。」公羊羽微微笑道。

  「學問?」文靖不由得精神一振。

  「不錯,就拿這三三步來說。」公羊羽道:「與你功夫一般的人要走五步的距離,你兩步就能走到,別人要走三步的距離,你一步就能越過。」

  「那豈不成了會『縮地法』的神仙?」文靖來了興致。

  「不錯,只要你能明白我這路步法的道理,在這四十五步之內,你就是神仙。」公羊羽道:「你願意學麼?」

  「這個自然。」文靖滿口應道,但一轉念,躊躇道:「不過,不會又要先練什麼馬步,舉什麼石鎖吧?」

  公羊羽搖頭道:「修煉氣力,乃是下乘的功夫,我這是上乘的武功,首重悟性,沒有悟性,十年八年也未必能夠入門,若悟性夠了,一個晚上就夠了。」

  「有這麼便宜的武功?」文靖眉開眼笑,心想:「只要不舉石鎖、站馬步就好。」

  公羊羽微微一笑,便以地上那四十五枚石子,演化「三三步」的奧妙,這路步法以九宮圖的變化而變化,有些變化文靖以前也聽玄音道人說過,在書上也看過,卻沒有想到如何用在武功上面,但其中更多的變化,卻是公羊羽獨出機杼,超越前人之作,文靖端地聞所未聞。不過他生來最愛鑽研這種繁複的學問,越是深奧,他越是喜歡,而且聰明穎悟,倍于常人。

  公羊羽講了兩遍,見他一點就透,心中也有些訝異,當下也不再多說,讓他獨自練習,自個兒打開酒葫蘆,坐在溪邊觀看。

  文靖第一次練這種用腦子比用氣力多的功夫,新奇萬分,推敲其中變化,端地如飲醇酒,越飲越覺滋味無窮。一時間渾然忘我,在河邊飛奔不止。他越走越快,突然間,一個趔趄,摔了個野狗搶屎,爬起來搔頭道:「難道這一步錯了。」說罷,他又走了一遍,甚為順暢,但步子一快,又一跤摔倒。

  「哪裡錯了?」他揉著腦門沉思。

  「步法倒是沒錯。」公羊羽將酒葫蘆系在腰間,緩緩站起道:「你錯在自不量力罷了。」

  「自不量力?」文靖瞪著他。

  「不錯,這畢竟也算是門功夫。」公羊羽微微一笑:「以你的武功根基,只能快到這個地步,一旦超過這個地步,就好像學跑的嬰兒,非摔倒不可。」

  「是嗎?」文靖甚感無趣。

  「我說過,這『三三步』只是入門的功夫,往上練去,三才化四象,還有「四四步」,「四四步」之後還有五五『梅花步』,六六『天罡步』、七七『大衍步』,八八『伏羲步』,練到九九『歸元步』時,才算是大成,到那個時候,你便似魚游大海,鳥上青天,不拘成法,隨心所欲了。」

  文靖不禁分外神往,道:「我也能練到『歸元步』麼?」

  公羊羽打量他一番,笑道:「以你的根基,大概再練一百年吧。」

  「一百年?」文靖苦著臉道:「我只有去西天佛祖那裡練了。」

  公羊羽哈哈大笑道:「你何必如此垂頭喪氣,我在你這個年紀,手無縛雞之力,還不如你呢!」

  文靖雙眼一亮,接著便露出疑惑的神氣,望著公羊羽。

  「其實,不論如何變化,都基於這九宮圖。」公羊羽道:「不過,我既然和那丫頭立下一夜之約,也沒功夫教你太多,何況,僅僅靠這步法還不能勝她。」

  他踱了兩步,緩緩道:「若論淩厲,『黑水一怪』的功夫,只怕天下無人能當,所以唯有批亢搗虛,才足以抗頡,『三三步』只是「批亢」,若要『搗虛』,非得三才掌不可。」他頓了頓道:「時辰不多,我傳你三招掌法。」

  「我不要練。」文靖悻悻地道:「練拳腳最累人了。」

  「那可由不得你了。」公羊羽道:「那丫頭萬萬不會放過你,你若要活命,非得練這掌法不可。」

  「打不過可以逃呀。」文靖想法天真。

  「逃?這『三三步』只能原地打轉,她看著你轉,也能累死你呢。」公羊羽唬他。

  文靖頓被唬住:「這倒讓人頭痛。」轉念一想,忖道:「反正再苦再累,也只得三招。」想到這兒,便一口答應。

  公羊羽將掌法打了一遍,文靖看來,也不算十分稀奇,依樣畫葫蘆,懶洋洋練了一通,也會了七八成。「這種掌法,就是三十招,我也學會了呢。」他想法十分囂張。

  公羊羽看出他的心思,便道:「如果說『三三步『是一張弓,這『三才掌』就是三支箭,『三才歸元掌』最難的不是做這弓和箭,而是如何把這三支箭射出去。」

  「原來還沒完麼?」文靖有些摸不著頭腦。

  公羊羽道:「『三三步』雖然難,但只要你有些小聰明,也不難學會,但我這心法,卻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三才歸元掌』處處離不開一個『三』字,心法也分為三重,『無妄識』與『太虛識』太玄乎,以你的資質,今晚學會『鏡心識』,大概就不錯了。」

  文靖聽得一頭霧水。

  「其實,說來說去,一言蔽之,這路掌法關鍵就在洞察敵手的心意上。」公羊羽道:「若是你能先行一步,看出對方的心意,你說會如何?」

  「我就能先行逃命了。」文靖想也不想,隨口答道。

  「只知道逃。」公羊羽怒道:「你既然知道他的心意,難道不會趁機反擊麼?」

  「反擊?」文靖仿佛聽到天底下最離奇的言語,指著鼻尖說:「你是說,要我跟那個女子動手?」

  「不動手怎麼勝她?」公羊羽皺眉。

  「我和她打,只有死路一條。」文靖看公羊羽神色不善,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改口道:「但我怎麼能猜出對手的心意呢?」

  公羊羽道:「這就是你與眾不同的地方,你可知伯牙子期的事情麼?」

  「知道。」文靖又興致勃勃地道:「伯牙善奏,鐘子期善聽,伯牙鼓琴,心想著高山,鐘子期就說:『巍巍乎泰山。』伯牙心裡想著流水,鐘子期就說:『浩浩乎江河。』於是伯牙將鐘子期引為之音,後者死後,伯牙終身不再鼓琴。」

  「是呀。」公羊羽道:「某些人天生就有一種洞悉人心的奇能,有人能從琴聲中品出鼓琴者的心意,有人能一眼從字畫中看出作者的心意,更有人能從招式中看出武學高手的心意。」

  「但這和我什麼關係?」文靖道。

  「嘿。」公羊羽看了他一眼:「你在那個紫蘿客棧,不是對老夫的字畫評頭品足,大言不慚麼?」

  文靖目瞪口呆:「你……你都聽到了?」

  公羊羽笑道:「那是自然!自紫蘿客棧開始,你們一路上說得話,我可是一句不落,聽得清清楚楚!」文靖臉色發青,掉頭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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