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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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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正在木蘭舟 「輕點,輕點——你想痛死我啊?」紗布被一點點揭下,謝鴻影噝噝地吸著冷氣,口唇微微翕動,手指用力在花梨木的扶手上抓住一條深痕。 「好了。現在我給你上藥。」半面血污狼藉的臉展現在眼前,沈洵歎了口氣,打開藥囊,拈了一粒深碧色的丹藥出來,和了水用手指碾碎,「忍著點,可別亂動。」 「綠萼丹?」因為驚詫,面部表情大了一些,隨即痛得蹙起了眉頭,「原來還有一粒?怎麼你留著三年都沒用掉?……上次你傷重得快沒命的時候,怎麼不見你拿出來?」 「拜託,你少說點話行不?」沈洵也是微微蹙眉,無可奈何地搖頭,好容易等她閉上了嘴,翻過手腕、用手指輕輕撫過她的左臉,將手上的藥粉均勻地抹了一層上去——果然是靈異之極的藥物,方才一沾到血肉翻卷的肌膚,血流就明顯緩了下去。 謝鴻影坐在案邊,閉上眼睛,咬著牙不說話。寂靜中,只聽「嚓」的一聲輕響,花梨木的椅子扶手居然被她生生掰了下來。 「忍著點,就好了。」看著眼前女子平靜克制的臉,沈洵眉宇間有沉鬱的神色,手法輕柔迅速,幾乎是將他的驚神指法發揮到了極處,「以後三個月內,最好給我板著臉——不然傷口又要破了。」 「沈洵。」忽然間,閉著眼的謝鴻影輕輕叫了一聲。 「嗯?」沈洵心神凝聚,漫聲應。手指在她血肉模糊的臉上一沾即走,生怕觸痛她的傷口。 「方才我懷疑你,實在是不應該。」一直到現在才有開口表示歉意的機會,謝鴻影閉著眼,臉上的神情一絲不動,但是聲音裡卻有深沉的歎息,「我乍聽柳原的噩耗,那時侯真是糊塗了,差點信了方玠的話。」 「難怪你懷疑——我也不該瞞著死訊這麼些年。」沈洵臉色不見怒意,手上絲毫不緩,淡淡道,「如果不是方玠找上來說穿,我還打算繼續瞞著你呢。」 「知道你是為我好。」謝鴻影睜開眼睛,看了一眼風雨同舟的友人,歎氣,「但是你不止瞞了我這件事吧?總覺得…雖然這麼熟了,你心裡有一件很大的事瞞著我,是不是?」 停留在她面頰上的手指微微一震,但是沈洵沒有說話。 「你從哪裡來?你的武功誰教你?蘇眉怎麼死的?你為什麼堅持不肯做江湖盟盟主?」一口氣,將多年來心裡的疑問全部說出來,謝鴻影看著知交,輕輕歎了口氣,「算了,你如果不說,我就不問。你為人怎樣、十年來我還有不知道的?真真不該一時鬼迷心竅相信旁人……」 頓了頓,看到氣氛沉默,女子聰明的轉開了話題:「不過,小玠那孩子,十年不見怎麼變得這樣?完全不像以前了。」 「很厲害……雖然沒見他出手,但是能感覺到他身上的劍氣和殺氣。」終於開口接話,將藥物抹上女子的臉頰,沈洵的眼色冷肅起來,「接住他扔過來盒子的時候,感覺得出他的內力很邪——只怕是西域大光明宮那一路的。小謝,這個孩子,來頭不小。」 「方家的人,怎麼會和魔宮有關係?」謝鴻影臉色也是一變,隨即感到臉部肌肉的痛楚,連忙收斂了表情,「柳原十年前敗給我之後,方家為避仇殺、不是從江湖上消失了麼?」 「別亂動。」感覺到手指下的肌膚猛然繃緊,沈洵連忙輕叱,「天知道——最後一次我見到方家兩兄弟,也是在西域雪山了……只怕那時候他們就和大光明宮有了瓜葛。好了好了,小謝,你先別說話,等我給你包紮完了再說。」 「嗯。」謝鴻影應了一聲,不再說話,但是眉目間依舊憂心忡忡。 將最後的一絲藥物抹在血肉翻湧的臉上,沈洵放下手,用絲巾擦了擦沾滿了鮮血的手指,拿起了繃帶,然而轉頭看了看謝鴻影的臉,男子眼裡也有異樣的光閃過。 「看什麼?很可怕吧?還快不包起來。」看出了友人眼裡的神色,謝鴻影眼裡有微弱的笑意,「別擔心,我也不是十七八的小姑娘了,人老珠黃的,也不大在乎這張臉。」 沈洵勉強笑了笑,只道:「等敷上的藥稍微幹了才能包。」 說話的時候,一陣風吹過,謝鴻影眉頭驀然皺了一下——一隻飛蟲迎面飛了過來,只是一轉,便被血肉沾住。那樣小小的碰撞,已經讓她痛入骨髓。 「別動,我來。」看到女子的手下意識的往臉上摸去,沈洵連忙按住了她的手,「不能碰的,我幫你弄掉它。」 湊近謝鴻影的頰邊,沈洵輕輕吹了一口氣,將那只沾住的小蟲吹走。 「哎呀,真不好意思,打擾兩位了麼?」溫熱的氣息還沒有從頰邊散去,陡然間,就聽到小築門外有個聲音冷冷的響起。 謝鴻影一驚,開眼看去,沈洵卻是頭也不回,苦笑:「又是那個丫頭?」 天色已經亮了,然而細雨還是濛濛地下著,將湖面籠罩在雨氣中。西泠橋邊,孤山腳下,這一處冷僻的小築門外,居然大清早就有人拜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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