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顏亂羽(69)_張廉

六十九

　　這兩個傢伙也是一直玩淫賊和少女的，茂茂配合著用學得還不利索的人話喊道：「破喉嚨……喵……破喉嚨……喵……」

　　都說狗淫貓騷，茂茂這一聲聲甜膩膩的喊聲，讓百里容直抽眉角。他就像帶了兩個尚不知人事，但卻已經想外出闖蕩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他終於忍無可忍地朝夜熙蕾抓去，他看不見，所以他抓到哪兒算哪兒，結果一把抓住了夜熙蕾的尾巴，毫不溫柔地提了起來，「鬧夠了沒？」

　　夜熙蕾何等機靈，立刻察覺出百里老大心情不佳，趕緊討好，「百里，你累不累？你快點休息吧，我和茂茂給你鋪床。」說完，遞給茂茂一個眼色。茂茂可是夜熙蕾一把屎一把尿帶到大的寵僕，主人一個眼色，它立刻會意，趕緊躥起，開始給百里容鋪床。百里容面色稍稍轉柔，放下了夜熙蕾。夜熙蕾立刻躥上臉盆架，叼著牙刷跳回百里容的身前，化作人形將牙刷放到百里容的手中，然後討好一般立在一旁，咧著嘴、背著手、雙腳不離地地晃動身體。

　　淡淡的笑再次揚起，百里容開始洗漱。刷牙、洗臉、洗腳，夜熙蕾服務得無微不至，仿佛就怕百里老大心情稍不滿意，將她趕出房間，最後她化作狐狸躍上了床。雖然之前說睡地，但是她覺得百里容看不見，她就偷偷睡床尾。她在床尾繞著走了幾圈，將睡的地方踏平了，然後伏下，自己的大尾巴蓋住了臉，只露出一雙烏溜溜的眼睛偷眼觀瞧百里容，不敢出一口大氣。可憐的茂茂今晚就負責看管孫小柒，只能睡在床邊的臺階上。

　　百里容慢慢坐在了床沿上，他坐了一會兒，臉側了側，從外而入一陣細風吹滅了燭火。月光瞬間浸染了整個房間，給一身舊白的百里容籠上了一層銀白色的輕紗。他依舊靜靜地坐了一會兒，蒙眼的發帶在一陣又一陣的夜風中輕動。夜熙蕾陷入了緊張中，百里容會不會摘下那條絲帶？絲帶後又會是一雙怎樣的眼睛？是無神，是空洞，還是……根本就沒有？想到最後，她的心中劃過一絲抽痛。

　　靜靜的傳來了衣衫摩擦的聲音，是百里容摸上了自己的衣結。他動作優雅，慢慢扯開了自己右側衣衫的系帶，可他卻突然停住了。淡淡的月光中他的臉側向了床內，微微皺眉，「小蕾，你是在床上嗎？」躲在床尾的夜熙蕾立刻屏住呼吸，不敢出聲，緊張得連心跳都開始不由自主地加快。

　　百里容的雙手開始朝床尾摸索而去，夜熙蕾努力蜷縮自己的身體，恨不得嵌入牆中，但還是被他摸到了。就在自己的皮毛被百里容觸碰到時，她閉上了眼睛，屏住呼吸將自己的腦袋藏入大大的尾巴之下，猜想著自己會不會被趕下床？

　　觸手一片柔軟順滑的皮毛，百里容平靜的心湖出現了一圈淡淡的漣漪。她果然變成了原形，那小小的身體似乎只有家貓大小，皮毛下是她暖暖的體溫，甚至還可以感覺到她越來越快的脈動。她到底是只小狐狸啊！他的心中帶出一聲感歎，輕輕拍了拍她的身體，掌心感覺到了她的緊繃，他笑了笑，撫了撫她，淡淡說了一聲，「睡吧。」夜熙蕾小小的腦袋從毛茸茸的大尾巴下面鑽出，再次睜開了眼睛，清亮的銀瞳裡是靈動的水光，她眨巴了一下眼睛，放鬆了身體。

　　百里容脫去外衣，然後放下了帳幔，遮住了那淡淡的月光。他躺下，隨手拉起了被單，呼吸微微發生了變化，然後胸膛的起伏漸漸變得平穩。夜熙蕾在床尾看著，靜靜地眨巴著她又大又圓的眼睛，漸漸的傳來了百里容輕悠的呼吸聲。夜熙蕾繼續等待著，她在等百里容陷入熟睡。

　　偷偷地，她用自己的尾巴搔了搔百里容的腳心，發現對方沒有反應，她站了起來，貼著牆壁輕輕地走到百里容的身邊，然後抬起前爪在百里容的胸膛上踩了踩，百里容依然熟睡著，呼吸沒有發生任何變化。夜熙蕾銀色的眸子劃過一抹狡黠的光，她輕輕地爬上了百里容的胸膛，然後居高臨下地俯視百里容的容顏。雖然沒有月光，但夜熙蕾依然能看清百里容，他睡得很沉，臉上的表情很淡然，整齊好看的眉自然地舒展，使他的面容顯得平靜、祥和，他總是風輕雲淡地面對發生在身邊的任何事。她很好奇，為什麼百里容會有如此坦然的心態和豁達的胸懷，當然，更讓她好奇的還是他的眼睛。

　　她不知不覺地回到了人形，這才是她真正的原形，要維持狐狸的形態對她來說還要耗費法力。百里容知道她的原形是半人，卻還是堅持讓她變成狐狸，她對此並不理解。人又怎樣？狐狸又怎樣？還不都是她夜熙蕾。

　　她自然對「男女有別」這四個字理解不深。一生出來她就總是和自己的父王夜孤恒一起睡，大點了就被送到長老那裡修煉，和山裡的小妖精做朋友、同吃同睡。再大點，還是朋友們告訴她不能再和雄性睡在一起，具體原因他們也是一知半解。都是屁大的孩子，不經人事，對成年人的事自然懵懵懂懂。而璿璣也總是說她年紀未到，到了自然會告訴她，結果等她年紀到了，璿璣也掛了，她就被打入了冷宮。很多事她聽說過、聽到過（比如以前經過夜孤恒的房間），但沒看到過，她對男人的概念還保留在兒時一起玩的玩伴上。知道「禽獸」這個詞語，但她認為「禽獸」這兩個字根本不會與百里容沾邊。她心目中的百里容親和、善良、溫柔，而且還清心寡欲，所以對於百里容讓她變成狐狸才能睡在他身邊的提議，她表示不理解。既然是親人，講什麼男女有別？在狐族，兄弟姐妹睡在一窩裡是常有的事。那麼，難道是因為她狐狸的體形比較小，不占地方？

　　她撐在百里容的上方歪著臉想了許久，最終得出了一個結論，就是百里容還沒把她當做親人，所以才會介意。這個結論讓她多少有點沮喪。她盯著百里容的臉看了許久，然後偷偷地去摘他蒙住眼睛的絲帶，她的心跳因為即將碰到那條絲帶而緊張。她會看到什麼？為什麼百里容連睡覺都纏著絲帶？這顯然是不正常的。她好想知道在這普普通通的絲帶下，隱藏著怎樣的秘密。

　　忽的，百里容的雙眉皺了皺，她立刻屏住呼吸停下了動作，整個人如同定格一樣保持著前一刻的姿勢——右手還在絲帶的上方，左手扶牆支撐著身體。全身的血液因為緊張而沖到了臉上，熱燙讓她的額頭漸漸沁出了汗水。她可以朝百里容噴吐媚香，他就會昏睡過去，但是她不會這樣對他，因為他是朋友、是親人，她不會用任何傷害他的行為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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