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顏亂羽(67)_張廉

六十七

　　夜熙蕾眯起了眼睛，退後一步。居然跟她狐狸撒謊，真是班門弄斧。她背起雙手，開始繞著孫小柒轉，孫小柒神色變得緊張，用低頭來掩蓋心虛。夜熙蕾晃到了孫小柒的身後，右手掌心向上，就是一撮火焰，這撮火焰讓孫小柒膽戰心驚，「你要做什麼？」

　　「燒你的尾巴啊！」夜熙蕾老實地說，「我看你這麼想做禿尾巴貓，就成全你。」

　　「你敢！」孫小柒大吼，無奈身體裡的法力被夜熙蕾封印，無法抵抗。

　　「那你說，公主到底哪裡去了？」夜熙蕾咄咄相逼。

　　孫小柒的身體開始顫抖，她害怕夜熙蕾真的燒掉她的尾巴，但是她誓死不會背叛自己的主人。她咬緊了牙關，低頭，「我……不知道！你要燒就燒吧！」

　　孫小柒的誓死頑抗讓夜熙蕾心中吃驚，到底什麼原因讓她寧可被燒成禿尾巴貓，也不肯說出公主的下落？她忽地想起我上你下救她的那個晚上，孫小柒好像有個主人，難道公主在那個主人那裡？而孫小柒此刻表現出來的寧死不屈更像是對主人的忠心。

　　夜熙蕾眼珠兒又是一轉，改變了語氣，「哦，我想起來了，你好像也有個主人。你喊啊，叫你的主人來救你啊！」

　　這句話出口後，她發現一絲落寞從孫小柒的眼中劃過。孫小柒低著頭，結結巴巴地低語，「主人、主人很忙……」

　　從孫小柒沒有底氣的語氣裡，夜熙蕾似乎明白了什麼。她眯了眯眼睛，換上一副趾高氣揚的神情，「我看是你主人不把你當回事！」

　　「胡說！主人對我可好了！」孫小柒朝著夜熙蕾大喊。

　　夜熙蕾眼睛向上，囂張跋扈，「好個屁，我的主人才好呢！你看，我上次被你欺負，喊他一聲他就來救我了，他還送我落霞水晶除我的妖氣呢！」夜熙蕾拿出落霞水晶在孫小柒的面前炫耀，七彩的水晶在月光中散發著迷幻般美麗的光彩。

　　孫小柒驚訝地看著夜熙蕾手中的落霞水晶。她做夢都希望主人能給她一塊水晶，除去她身上肮髒的妖氣，這樣，她就能時時刻刻伴隨在主人的身邊，而不是只能在人間守候。她的心越來越痛。為什麼會心痛？因為她好嫉妒，嫉妒夜熙蕾手中的水晶，嫉妒夜熙蕾主人對夜熙蕾的好。是啊，夜熙蕾只是喊了一聲，她的主人就及時出現將她救下。而她呢？受傷之時只能自己躲在洞穴裡默默療傷，若是主人此刻到來，她更是不顧傷痛服侍于主人左右。

　　「怎麼樣，羡慕吧？」夜熙蕾繼續說著，「我聽我主人說了，你的主人也是個神仙，但是他不喜歡妖精，所以不會管你死活，你就是那個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東西。就這樣的主人你還那麼效忠，你也太作踐自己了吧？」

　　「不要……不要……不要說了……」微涼的風中傳來孫小柒顫抖的無力的輕喊。

　　「我的主人就很尊重我。你看，他隨我在人間亂來，闖了禍他來收拾。本小姐高興了，就到天上看他一眼，不高興就不理他，他還會跑下來哄我回去。我們雖然是妖，但也是一個種族，憑什麼要向神仙低頭？他們有些法術還不如我厲害，就算做他們的僕人，也要做一個有尊嚴的僕人！」

　　「求你別說啦……」一聲嘶啞的呼喊從孫小柒的口中而出，打斷了夜熙蕾，夜熙蕾還沒有發揮盡興，沒想到對方竟然已經被刺激得幾乎崩潰。她心中暗喜，差不多了，這個時候一定可以套出她的話。她優哉遊哉地上前，剛想開口，一滴晶瑩的東西忽然從她眼前墜落，在月光中劃出一道蒼白的光線，滴落在了滿是落葉的地上，啪嗒一聲，浸濕了地面，墜落之處的顏色變成了深黑。心中被一條皮鞭狠狠一抽，夜熙蕾怔立在了原地。

　　孫小柒的長髮因為下巴低垂而直直垂落，將她的面容遮入陰暗中。她在哭，但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唯一證明她在哭的，就是那在月光中滴落的一滴又一滴淚水。這無聲的哭泣扯痛了夜熙蕾的心，她也是女孩兒，自然知道女孩兒的眼淚是多麼珍貴，非到傷心時，不會哀淚流。她，後悔了……

　　涼薄的空氣遊走在密林中，夜熙蕾輕輕地卷起了地上的落葉，又輕輕地將它們放下。她撫起了孫小柒及腰的長髮，也吹落了她面頰上的淚水。夜熙蕾的短髮在風中微微飄揚，她後悔地上前，想對孫小柒說出實情。抬起手的同時她猶豫了一下，然後才落在孫小柒那微微顫抖的肩膀上，「其實……我剛才……」

　　「我恨你！」忽然，帶著哭泣的大吼打斷了夜熙蕾想說的話，她的衣領被孫小柒狠狠揪住、劇烈地晃動。她沒有反抗，任由孫小柒在自己身上發洩。

　　「你為什麼要告訴我你主人對你的好？為什麼？你很了不起嗎？不就是有了塊落霞水晶，不就是有一個疼愛你的主人，你有什麼了不起，有什麼……了不起……」忽然孫小柒從她的身上滑下，她慌忙扶住了孫小柒的身體，卻發現孫小柒已經陷入了昏迷。

　　她自責而懊悔地打了自己的額頭一下，然後默默地將孫小柒扶起，看著她慢慢變回了原形——一隻雪白的波斯貓。貓咪的眼角被淚水徹底打濕了，這是多麼巨大的痛苦，讓她回歸了原形？心痛蔓延了夜熙蕾的全身，是對同類的疼惜，又是對孫小柒的同情——她的主人一定十分忽視她。

　　第十七章與你同床

　　夜熙蕾懷著複雜的心情，抱著孫小柒回到了蘇府。她直接去了百里容的院子，看見百里容正站在院子裡，面朝著她走來的方向，宛如在等她回來。他的腳下站著茂茂，茂茂立刻迎了上來，躥起來就要咬孫小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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