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顏亂羽(63)_張廉

六十三

　　「它們……清澈嗎？」他似乎有些激動。

　　「嗯，娘總說我的眼睛像泉水一樣清澈。」她感覺到他如此流連她的眼睛，心裡有些抽痛，望著那雙被銀藍色綢帶蒙住的眼睛，輕柔地說，「如果你的眼睛治好了，一定比我的還要好看。」

　　「呵……」他笑了，再次笑她的天真。他開始往下摸索，不胖不瘦的臉蛋、秀挺可愛的小鼻。他每觸摸過一寸，心中的圖像就清晰一分，他的心也為之更加驚訝。這該是一張怎樣傾國傾城的臉？最後，他來到了她的唇，柔軟得如同棉花，卻又帶著特殊的彈性，完美的唇線勾出了一張精緻的紅唇，只是下邊的唇瓣有些腫。他立刻想起了下午的碰撞，皺起了眉，觸摸的力道更輕了一分。

　　似是感覺到他在觸摸自己的傷口，夜熙蕾笑了，「沒關係的，很快就會好。」她的唇因為說話在他的指下微動，他觸電般倏地收回手，面容竟有些僵硬。

　　「怎麼了？」她因他的變化而奇怪。

　　他吸了口氣，慢慢吐出，轉回臉時，恢復了平日的恬淡，「沒什麼，你餓了嗎？」

　　被他這麼一說，她真的感覺到了饑餓。她在銅鏡前再次晃了晃，「對，我吃飽了再去收拾她。不過，我先要變個造型，不然皇帝大叔會把我當妖怪。」

　　她水靈靈的眼睛看向一邊的梳粧檯，上面有把剪刀，茂茂趴在床上好奇地看著夜熙蕾。

　　她拿起剪刀在銅鏡前把自己的一頭短髮，哢嚓哢嚓修成了碎發，活脫脫一個清俊的美少年。

　　她腳尖一轉，再次站定在銅鏡前時，發色和瞳仁都已經變成了黑色，一身白色的衣裙也變成了粗糙的麻衣，網狀的小褂上都是線結，美豔立刻去了一分。她皺了皺眉，把自己的臉摸了摸，嫩白的膚色變成了蠟黃，整個一營養不良的乞丐。茂茂睜大了眼睛，爪子摸向自己的頭，它好喜歡主子現在的髮型，帥得掉渣，有種頹廢的滄桑感，它也好想要一個。

　　「完美！」她自得地跳到百里容身邊，「我現在是男孩子，你可別說漏哦。」然後，她轉身一蹦一跳出了房間。

　　百里容淡笑著「看著」她的背影，回頭對正摸著自己腦袋的茂茂柔聲說道：「飯後，你去給蘇蘇他們報個信。」

　　「喵嗚——」茂茂一臉正色。

　　夜晚，夜熙蕾與茂茂兵分兩路，茂茂前往天牢給眾人報信，好讓大家串好口供，安心等著出獄，而夜熙蕾就披星戴月地向皇宮進發。一身假小子裝扮的她，頗有了幾分綠林俠客和神偷的味道。

　　人們總說狐狸狡詐，喜歡借刀殺人，但夜熙蕾不是。她喜歡自己動手，打不過再跑，然後拉人群毆，順便再在敵人身上踹兩腳。

　　在妖界，特殊的氣候和環境都是利於妖精修煉的，尤其是四處可見的神泉和水晶，都含有極強的靈氣。在妖界修煉百年，就可抵上人間千年，這也算是天帝給妖界的福利。所以夜熙蕾估摸著自己對付那只貓妖，應該綽綽有餘。

　　那次她初到人間，被一隻五百年的小妖壓著，是因為她先前動用了天雷咒，耗盡七成法力，身上只剩三成，也就相當於三百年，所以才沒有一下子收拾那只妖精。這次，她積蓄了渾身力量，就為報那一巴掌之仇。從小到大，還沒人敢扇她巴掌。她先去通知順帝一聲，她要捉妖了，讓大家都躲好，萬一傷到他們就不好了。於是，宮內侍衛撤離，整個宮殿一下子變得鴉雀無聲。

　　在凡人眼中，今晚月朗星稀。但在有天眼的人眼中，天空並非無陰雲籠罩。對於皇宮中的貓妖，夜熙蕾從未關心過她為何會在宮內，她也不關心真正的公主又去了何方。就像神仙不管神仙事，妖精也不愛管同類的閒事。她除妖純粹是為了報仇，然後順便救蘇蘇等人。注意，是順便哦！

　　夜熙蕾這次不像第一次那樣偷偷摸摸、小心翼翼，而是大模大樣地走進月琢顏公主的寢宮——凝華宮。世人都知凝華宮內住著人間第一美人月琢顏公主。若問琢顏何其美，疑似嫦娥真身來。凝聚月華成宮殿，月中仙子不願歸。凝聚了全國百位工匠的心血而成的凝華宮，朱穹碧瓦，雕欄玉砌，精美雅致，堪比人間仙寓。

　　「遠看山有色，近聽水無聲。春去花還在，人來鳥不驚……」風動碎玉一般的少女聲音，從琉璃窗內幽幽而來。

　　夜熙蕾大大咧咧地往院子裡一站，帥氣的短髮在風中飄揚。

　　「誰？」那少女的聲音中帶出戒備，精美的琉璃窗上映出了一個曼妙的身影。

　　夜熙蕾咧嘴一笑，甩著腰間的玉佩，三分痞氣，「孫美人，幾日不見，安可想我乎？」

　　窗上的身影一僵，「你、你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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