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顏亂羽(5)_張廉

五

　　「大皇兄，委屈你一下了。」夜熙蕾摘起一朵蒲公英，對著夜闌輕輕一吹，黃色的花瓣像星光一般散落在夜闌的身上，眨眼間，那銀髮美人夜熙蕾就躺在了花叢之中。夜熙蕾笑了笑，轉身的同時她已變成夜闌，只是身高有些縮水。一滴汗從夜熙蕾額頭落下，誰叫她中途輟學了呢？學的東西都是半吊子。

　　回到房間她匆匆收拾行裝，想了想，發現自己也沒什麼東西可帶。她從床頭挖出了一個四四方方的雕花錦盒，這是娘親留給她的唯一遺物。夜熙蕾將錦盒緊緊抱在胸口，然後堅定地看向屋外幻彩的天空，大步跨出房門。

　　「茂茂，茂茂……」她大聲呼喚。

　　花叢中，一個毛茸茸、黃燦燦的小傢伙慢慢飄了起來。它的身體只有一隻貓大小，卻有一個大得超過身體的圓腦袋。貓兒一樣的臉上，有一雙佔據了臉部一半面積的翡翠綠的眼睛，針尖的瞳仁裡映入了夜闌的身影。它的臉上露出了片刻的疑惑，大腦袋一歪，失去了重心，差點從半空掉下來。但是，它很快看清了障眼法下的真容——它的主人夜熙蕾。

　　茂茂是夜熙蕾的寵物，但更像是朋友，是妖界一種罕見的妖獸——翼貓。

　　翼貓，顧名思義就是有翅膀的貓，成活率極低，但靈性極強，可以看清任何妖物的原形。它是夜孤恒給夜熙蕾的十六歲生日禮物，夜熙蕾被打入冷宮後，這個小傢伙也就跟著夜熙蕾一起入了冷宮。茂茂也是翼貓中的異類，腦袋特別大，是身體的兩倍，所以它飛起來通常像醉酒的蒼蠅，忽高忽低。

　　「拿著。」夜熙蕾將裝有錦盒的小包袱扔給了茂茂。

　　「喵嗚……」茂茂咬住小包袱，在空中用自己還不足半尺的小腿，將這個小包袱吃力地背到身後，金色的小翅膀撲騰了兩下，從半空中倒栽蔥地墜地。咚……腦袋著地，似乎它也已經習慣，站起來甩甩腦袋，走到夜熙蕾的身邊。

　　夜熙蕾再次環顧自己住了二十年零十三天的冷宮，有什麼熱熱的東西想奪眶而出。她立刻仰起臉，忍下，「茂茂，我們走。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此處爹不疼，別處自有爹！走，我們找爹去！」

　　「喵嗚！」茂茂抬起那個大西瓜腦袋，也是一臉凜然。

　　於是，這一人一貓大步邁向出宮大道。可是，當夜熙蕾和她的寵物剛剛邁出冷宮院門的時候，他們就出現了分歧。

　　「這邊。」夜熙蕾指向右面。

　　「喵……」茂茂指向左面。

　　夜熙蕾怒，「你又不是狗，你怎麼知道哪條路可以出宮？」她久居冷宮，再加上方向感極差，所以不知出宮路。

　　茂茂露出怒容，對夜熙蕾就吠：「喵汪汪汪！喵汪汪汪！」

　　夜熙蕾石化。茂茂不理夜熙蕾，大腦袋一甩，堅定不移地朝著自己選擇的方向而去。夜熙蕾的腦袋耷拉下來，含胸駝背地跟在茂茂身後。她的貓，學了一門外語。

　　在妖界，狐族佔據著最美的地方——幻霞穀。這片山谷常年被一種五色祥雲籠罩，裡面還有美麗的幻霞水晶。大家都認為，正因為狐族居住在如此美麗的地方，才孕育出了一代又一代精緻的美人。每隔幾十年，就會有強大的妖族來到這裡，選上一名貌美的妃子，這些美妃會成為他們彼此攀比的工具。這裡有一條不成文的規矩，就是狐王最美的公主，要獻給當時最強的妖王。

　　用翠玉石建造的玉琉宮內，有一個人工開鑿的長方形水池，水池的中央是一座精美的狐女雕像，從狐女手中的玉頸瓶中，一股清泉正潺潺流下，清澈的水中映出了一張硬挺威嚴的臉。一雙銳利的金瞳，黑色的瞳仁在那汪金色中，形如落入琥珀的星辰；出鞘般的雙眉之間，是一抹黑色的如同蠍子毒刺的印記；一雙略微帶尖的耳朵從他那頭黑色的只到肩膀的長髮中凸顯，右邊的耳垂上是三枚晶瑩的晶石耳釘。他的神情如大漠一般蒼茫冷酷，他的容貌如黑夜一般神秘魅惑。沒有半絲花紋的黑袍，散發著黑暗的危險的氣息。肩膀、胸前、手肘處，是銀質的輕甲，宛如他時刻都在為戰鬥做準備。他就是狼王魄澤。

　　忽然，水中又映入了另一張臉，紅色的長髮、妖媚的容顏、一頭彩色的綢巾，豔麗得如同美豔的女子，那雙透著媚的眼睛，此刻正笑著眯起。

　　「魄澤，你為何要娶那雷母？」紅衣妖男開了口，聲音清冽，帶著特殊的甜膩。這妖豔的男人是新任的龍王獓炎。

　　並非所有的龍都能成仙，包括那些龍王的私生子女們——唉，是雄性，多半好色——那些不能成仙的以及非純種的，就成了凡人口中的妖龍。既然是妖，便入了妖籍，而他們也就沒有繼承敖姓的資格。

　　魄澤沒有回答獓炎的提問，但是他的眼中已經帶出了殺氣，這個秘密他不會讓第三個人知道。就在這時，一抹白色的身影飄過玉琉宮，引起了魄澤和獓炎的注意，卻發現是夜闌正從玉琉宮的門口走過。

　　「夜闌。」獓炎叫住了夜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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