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玄幻奇俠 > 鳳影空來 | 上頁 下頁 |
一五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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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洗過後,鳳獨影拖著酸軟的身體步出寢殿,殿外的宮女,內侍見她出來,都是偷笑著低頭,饒是向來可以做到無視天下目光的鳳王殿下,此該也不同得心底發虛,忍不住狠狠瞪了身後的罪魁禍首一眼,可那個禍首是笑眯眯地伸手為她整理著衣帶,「阿影,雖然你有內力護體,但還是披件狐裘在外面,不然寒氣入了體,老了時可得受罪了。」 於是乎,鳳王殿下很是難得地臉紅了。 她卻不知,比之往日的端麗威嚴,因著昨夜與今晨的纏綿的她,眼波似水薇蘊春意,玉面沁霞略帶倦意,身姿懶散腳下虛浮,步履間反添嫋娜之態,周身縈著楚楚鳳韻,以至好些個宮女,內傳為著鳳王這罕有的鳳情而看呆了眼。 眼見清微君給青王披好了狐裘,葉蓮舟上前,「主上,清微君,午膳已備好了。」 「擺在暖閣吧。」鳳獨影吩咐。 「是。」 兩人用過午膳後,鳳獨影去了含辰殿批閱奏摺,久遙則去了大醫院的藥房,選了幾味補藥,然後吩咐送到膳房煲一盅雞湯。 湯煲好了,他親自提著送去了含辰殿,推開殿門,便見鳳獨影正埋首小山似的奏摺裡。 「阿影,休息一會兒喝碗湯。」他將湯盅放在桌上。 「嗯。」鳳獨影應一聲,卻沒有抬頭。 久遙見此,將熱湯倒在碗裡,然後端到書桌前,再以湯匙舀了送到鳳獨影嘴邊。聞得香味,鳳獨影自然張口接了,目光依舊停留在奏摺上,眉頭慢慢鎖起。 一碗湯喂得差不多時,鳳獨影驀然啪地合上摺子,怒叱道:「蠢材可惡!」 久遙見她動怒,知道這湯大約是喂不成了,便將剩下的自己一口氣喝完,放下碗,才道:「怎麼了?」 鳳獨影將摺子遞給他,道:「覃城府尹一起上折,要在漏河上修一座大東朝第一的水壩!到底該是何等愚蠢的人才能想出如此愚蠢的主意?以傾國之力來一座水壩,等到有朝一日敵國來襲,只需派上百人將堤壩掘開,則青州十數城都淹于洪潮中!」 久遙翻開摺子,凝眸掃去,不由也皺起眉頭。 覃城位於瀾河邊,遇上雨量豐足的年月常遭水淹,而塑城與瀾河則隔著一個覃城,雖與覃城毗鄰而居,卻與覃城恰恰相反,從無水患不說,反而是 到了旱季抽水。風獨影自到青州,體察民情,順從民意,於是這兩城府尹一合計,便決定上折,請求主上允他們所請,在覃城的上游莫山谷修一座大水壩,一來是汛期攔截洪水以確保覃城不再遭災,二來是水壩建好後,可自莫山谷那兒修一條人工運河到朔城,以引水解救朔城旱情。還道兩城名士皆認為此舉利國利民,並有數名富商願共同捐資十萬銀葉修壩,兩城百姓更是翹首以待,如今冬季少水,正是動工之期。 「這真要是修了水壩,豈不以後再也吃不到雪雁魚了。」久遙喃喃道。 「嗯?」風獨影不解,「什麼雪雁魚?」 「一種像雁一樣南北遷徙的魚,因它通體雪白若銀,所以叫雪雁魚。它一年中大部分時間生活在南邊的碧涯海裡,但每年的春季它們都會逆流北上游過瀾河到達昆梧山下的極淵湖產卵,然後到夏季它們再帶著小魚們順流南下游回碧涯海。」久遙合上摺子,「如果在莫山谷修一座水壩,攔截了瀾河,那雪雁魚就沒法回極淵湖產卵,豈不就要絕種,以後就也吃不到了。」 風獨影本來是滿肚子的怒火,此刻聽得他的話,不由失笑,「你就記著吃雪雁魚。」 「那是。」久遙笑著點頭,「你是兵家出身,看到這份摺子第一反應便是水壩修成後於軍事上的弊端,而我大閒人一個,想到的自然就是好吃好無的。這雪雁魚肉質細嫩鮮美,可說是魚中之王,吃過一次就決不能忘懷呀。」 風獨影聽他如此推崇也不由好奇,道:「既然如此美味,那改天我們去瀾河裡捉幾條來吃,只不過……」她斜睨久遙一眼,「你可千萬要離河遠一點。」顯然是調侃上回久遙把魚兒全嚇跑了的事。 久遙從容一笑,「放心,你下水捉魚,我岸上釣魚。」 風獨影想想那情形,頓時忍不住撲哧笑了。 「是了,要多笑,我的阿影笑起來美得天女似的。」久遙湊近親了她一下,趕在她動作前又飛快退開。 於是乎,風王殿下方才滿肚子的火氣頃刻間消失化無,看著案上的摺子也只是微擰著眉頭,道:「虧他們想得出這等無稽之談。」 「天太冷了呀,兩人靠著會暖和些。」久遙一邊說道一邊擠在風獨影的身旁坐下,再長臂一伸,將她抱在懷中,「那阿影的意思是不修水壩了?」 「當然。」風獨影任久遙抱著,靠得更舒服一點,「難道你認為該修?」 「這壩是決不能修的。」久遙趕忙搖頭,「開天闢地以來,瀾河便自北向南,乃是天地自然法則,強行攔截便是違背天道;況且瀾河寬廣,春夏汛期又濤急水猛,想要修壩實非易事。再且,便真是修一座水壩,先不說於青州安危不利,只說修壩的錢,那些富商捐的十萬銀葉不過九牛一毛,真正修起來又豈止百萬金葉了得,國庫必不堪重負,到頭來豈不是要增征賦稅加重百姓負擔;然後,修如此大的水壩必是浩大工程,需要動用大量勞力,那民間便將荒廢了耕種;還有,如果水壩修成,若遇旱季,上下游百姓必然爭水,反會引發禍端。」 聽著久遙一件一件分析,風獨影一邊點頭,一邊抬手從案上又揀了幾份摺子,隨手翻了翻,眉頭又銷起來,「果然,我就猜著兩城府尹敢上此折,必然是上下疏通了,看看這些,朝中有這麼多大臣上折附和。」她將摺子甩在案上,冷冷一笑,「這些人……哼,以為我不青楚他們的伎倆!若我同意修此水壩,國庫必然撥下鉅款,到時上下官員定是彼此掩護中飽私囊;至於那些讚揚著這『利國利民之舉』的所謂名士們,是想著這大東朝第一的水壩若是修成,必然驚動天下載人史冊,他們便可借此揚名立萬百世留名;那些富商則可趁機苟營私利,捐資十萬銀葉……哼!他們到時只怕要從中謀利百萬還不止!這此人,真是其心可誅!」 想著這摺子之後代表著的汙潭髒淵,久遙不由歎了口氣,「阿影,你打算怎麼處理?」 「我……」風獨影眉一揚,可才說了一個字收住,反而問久遙,「先不說這些人,只說覃城的旱季,久遙可有什麼好法子?」 久遙想了一下,道:「我記得以前看過何敘著的一本《山水經》,講的是山川地貌,其中有一篇《汜水注》提到百姓家掘井挖渠該如何探查地貌,簡單說就是指點你哪兒挖才會有水。」 「哦?你的意思是說,旱時讓百姓挖井取水?」風獨影道。 「若到旱季,此法是可暫解燃眉之急,但想要一勞永逸卻還得再想法子。」久遙說著起身,取過一張白紙鋪在案上,再提筆蘸墨,於紙上畫。 風獨影起身湊過去看,片刻間便見他已在紙上畫了一個簡略的地形圖。 「兩城府尹建議的攔河修壩之法不可取,挖一條人工運河也不實際,但是挖一條渠溝卻可解朔城之旱情。」久遙以筆指著圖,「這裡下來是瀾河到朔城最短的路線,可挖一條一米五深的渠溝,自東向西將瀾河的水引到朔城,再在渠溝的兩旁植以樹木抓牢土壤,便不用擔心渠溝會垮掉。」他說完抬頭看著風獨影,「比起修壩,挖這樣的渠溝要省錢省時多了,而且也不用擔心雨季渠溝而生水禍,你以為如何?」 風獨影聽了他的建議早就在心裡同意了,是以此刻只是含笑頷首,道:「多謝清徽君的良策,孤笑納了。」 久遙聞言,眼眸一動,笑道:「那主上可有賞賜給小臣?」 「請問清徽君想要何賞賜?」風獨影側首斜睨他。 「嗯?」久遙放開筆,裝模作樣地想了一下,看著風獨影,「只要主上親小臣一下就好。」 風獨影撲哧一笑,然後抬手在久遙臉上輕拍了一下,「雷霆雨露皆是君願,清徽君就接著吧。」 「主上不肯親小臣,小臣親主上好了。」久遙順勢捏住風獨影的手,將她拉入懷中,低頭在她臉上親了一下,才抬起頭,「阿影,我們回宮去。」 「不行,摺子還沒批完。」風獨影推開他,重新再案前坐下。 「唉,我竟是摺子也比不上。」久遙歎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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