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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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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我看著周圍微微流動的紫色霧氣,稍稍放下了心,但立刻又驚慌地跳起來,「那個醜八怪呢?它是不是也躲在這裡?」 「 沒有沒有,它已經跑了。」他攬住我,示意我安靜下來,「剛剛已經被它順利逃脫了。」 「啊?」我瞪大了眼,「它……它不是受了你一箭嗎?!它根本逃不了了啊?怎麼又會……」 「不錯,它本來是逃不掉的,但是……」他聳聳肩膀,頗為無奈,「卻沒想到這傢伙甘願自行毀去數百年修行,以此換來暫時的自由。」 「百年修行?」我聽得一頭霧水。 「它方才吐出的那粒珠子,正是它的內丹。它用上幾百年的修行,造出這無疆無界的紫霧林,就是為了將我們困在裡頭,讓它能順利脫身罷了。」說到這兒,他自嘲般地笑了笑,「孽龍孽龍,既生為龍,到底不是凡品啊,寧死也不肯認輸,呵呵。」 「你是說,這紫霧,是它給我們設下的監牢?」我大概明白了他話裡的意思,也因此產生了新的擔憂,「那我們豈不是出不去了?」 「不會出不去的。」他一臉泰然,盤腿坐了下來,「這一招雖然厲害,但是不能持久。不出三個時辰,紫霧必會散去。且耐心等待就好。」 「哦,這樣啊,那就好。」聽了他一席話,我總算徹底放下心來。 「過來坐下吧,折騰了這麼半天,想必你也累了。」他閉上眼,頭也不抬地對我說。 「哦。」 我應了一聲,然後便緊挨著他坐了下來,學著他的樣子盤腿打坐,閉目休息。 被他這麼一說,我還真覺得疲累不堪,經過剛才那些接二連三的驚心動魄,任是鐵打的人也會散了架吧。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當緊繃的神經漸漸鬆弛下來之後,不可遏止的倦意襲上眼簾。 好悃啊。 四周這麼安靜。 我的身子再也坐不直,歪歪斜斜搖搖晃晃,最後乾脆倒了下去,舒服地趴在「地」上睡了過去。 在天上睡覺,還是我有生以來第一遭。 「裟欏,醒醒啊!」 熟悉的聲音在我耳畔一次次地回旋。 我動了動,卻懶懶地不想睜開眼睛。 「起來啊,我們該走了!」 兩隻有力的手直接把我拖了起來。 我不情願地睜開了眼。 啊?! 眼前情景立即讓我睡意全消。 紫霧果然沒有了,連漆黑的天空也恢復到白晝應有的明朗,明淨的白雲之間,竟投下一束暖意融融的明媚陽光。面前的斷湖,碧波微漾,湖岸上的樹木一棵也沒有倒,仍然傲然挺立,枝枝葉葉隨風搖曳,與投在湖水裡的倒影相映成趣。 再低頭一看,我現下所坐的地方,卻是湖岸旁的泥地,難怪軟得舒服。 一切都恢復正常了? 所有災禍都過去了? 我竟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扭過頭,他正笑吟吟地看著我:「在天上睡覺實在不安全,所以我把你抱下來了。難得你竟睡得那麼沉。」 我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剛剛突然覺得好累,所以就……」 「好了好了,真是個瞌睡蟲。」他笑著拉我站了起來,「起來吧,我們該上路了。」 「去哪兒?」我拍拍屁股,不解地問。 「當然是找那條孽龍。照它那種德性,我怕它再闖下禍事。」他面露憂色,看向前方,「它已經受了重傷,跑不到太遠的地方。」 「還要找那個醜八怪啊。」我有些不樂意地咕噥著。 「當然!我們不能讓它有機會把其他的地方變成第二個玳洲城,走吧。」我的話沒有逃過他靈敏的耳朵,他一邊說,一邊拖著我的手朝前走去。 他說的話,自然是有道理的。 雖然我真的不想再見到那個怪物,但是也不想看到再有生靈因為它的放肆無狀白白送掉性命。因為他常常對我說,上至神仙凡人,下至小獸螻蟻,所有的生命都是寶貴的,不可以輕易踐踏。 近朱者赤,以前從不在意別人「生命」的我漸漸被他同化了。 「嗯,我明白了。」我抿了抿嘴唇,緊跟在他後面,繼續道:「不過,這裡已經沒事了麼?天氣好像都恢復正常了呢。」 「是的,罪魁禍首已經逃走,估計也是不會再回來了。這玳洲城災難,算是結束了罷。」 「太好了,我們的努力沒有浪費呢。」 「呵呵……」 陽光越來越好,照得整個世界那麼安全。 玳洲城外的山路上,我們二人照例踏風低行,直奔百里之外的洞庭湖。 他說那傢伙定是朝那裡竄去了,它傷口滴下的龍血,準確地報告了它的去向。 我並不知道他是如何從廣闊的樹林繁雜的山石裡看出它留下的「龍血」,只知道跟著他,就一定能到達要去的目的地。 洞庭湖,多好聽的一個名字,不知道又會帶給我們一個怎樣的故事?! 我挨著他坐下來,依靠在他身旁,欣賞著湖面美景,看著太陽逐漸落下。我很安心,縱是從頭至尾不說一句話,也沒有半點煩悶之感。 人去船空,白日裡的舟船此刻大都靜靜地停靠在了湖邊。 「小姐你瘋了嗎?!湖水這麼深,一隻小小耳環,你怎麼可能撈得起來!」 不遠處,即將靠岸的一艘小船上,傳來了爭執聲。他略一偏頭,朝著聲音的來向望去。 船頭上,個頭略矮的青衫女子緊緊拉住不停朝湖水下探看的白衫女子,焦急的聲音一陣高過一陣。 「過去看看,她們離開,我們方能行事。」 他說得不錯,放眼看去,寬闊的湖面上,此刻已是寂寥無聲,遊湖的人,早已盡數散去,唯有這兩個女子。 跟著他走到了離那艘船最近的地方,迎風便是一縷若有若無的香味,如長在浮瓏山山谷中的幽蘭,一揮手就會消失的香,卻又在你不注意時,悄悄回到你身邊。 側身而站的青衫女子,圓口圓面,梳著再普通不過的丫鬟髻,聒噪不停。我的眼光,一直停留在背向而立的白衫者身上,儘管她一動不動,只言不發。 「二位姑娘可是遇到了麻煩事?」他略略提高了聲音。 青衫女子轉過頭,愣在了原地。我很瞭解她失神的原因。 但是,下一秒,我便落入了跟青衫女子同樣的境地。 白衫女子轉身,我不懂得怎樣去形容這個令人如此動心的人兒。 不笑尚且如此,笑起來該是怎樣的傾國傾城? 看得發呆之餘,心頭卻冒出一個感覺,感覺自己的眉眼,與她竟有些相似。 是的,僅僅是相似而已,我無數次地在清澈的水中映照過自己的容顏,想牢牢記住自己的樣子,因為是他給我的。我曾以為自己是好看的,可是在見到眼前人之後,我的想法有了些許動搖。 雖然相似,但是,我不及她。 當我的目光無意中劃過子淼的眼睛時,心,突然重重地跳了一下。 他在看她,眼底波瀾不驚,一如往常,表現得極像在看一個無關緊要的路人。 但是,如他能一眼看穿我的心思,跟在他身邊這麼些時間,我同樣學會了從他的眼神裡捕捉外人看不到的東西。 萬分之一秒的光彩,快到抓不到任何痕跡。 很不符合他一貫作風的驚喜。 他從不吝惜給我溫暖的眼神和笑容,但是這樣的神采,我從未見過。是沒有,還是……從不曾用在我身上?! 「啊……」青衫女子終於恢復了神智,急忙對著他說:「是這樣的,我家小姐的耳環不小心落到湖裡了,小姐要自己下水去撈,這簡直……」 「呵呵,小事一樁。」他笑著截斷了那喋喋不休的女子,說,「此事就交給在下去辦吧,二位姑娘還是先上岸罷。」 美人愣了愣,旋即垂首一笑,抬頭對他說道:「此物乃家母所留,我一時情急,才鬧出了這等舉動,公子見笑了。」 說罷,她竟落落大方地將自己的右手伸向他的手掌。 他跟我講過,凡間向來有「男女授受不親」之說,可是為什麼這個女子,竟可以毫不避諱地把自己的手交給一個陌生男子,還做得如此自然大方。 當然,我根本不介意這一點,我介意的是,那雙從來只牽著我的溫暖手掌,現在卻要容納另一個女子…… 一刹那的不快,像沙子迷了眼,不痛,卻難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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