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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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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物語·靈犀 楔子 丁小錯一連三天沒去上課 她像一隻掉進火鍋裡的螞蟻,蹲在位於市中心那家最大最豪華電影院三樓的男衛生間裡,對著一隻馬桶長籲短歎——她把師傅交給她看管的靈犀劍弄丟了! 這也太衰了點吧!這把劍一直以一個小光團的形態躺在項鍊墜裡,掛在她脖子上好幾百年了。期間她經歷過無數次劇烈運動,比如被師傅像個保齡球一樣往天上扔,比如學校運動會等等,這條鏈子都像長在她身上似的牢不可破。哪曉得那天晚上她不過是看完一場《阿凡達》,有點內急就圖方便溜進影院的男衛生間,正要翻開馬桶蓋,脖子上的赤金鏈子竟然莫名奇妙斷開了,掉進了馬桶裡。 當時馬桶蓋還沒翻開,也就是說,那條裝著靈犀劍的鏈子,穿過了厚厚的蓋子消失了……她那個酒鬼師父曾跟她言之鑿鑿——劍在人在,劍不在……永遠有多遠,你就滾多遠!完了,這次真完了,要是被她的小氣師父知道她跟人打賭贏了一張《阿凡達》3DIMAX電影票卻沒有上繳給他老人家再加上弄丟了靈犀劍,兩條大罪,她上吊百次也不足以平民憤。怎麼辦?找人江湖救急! 當然,除了我這只開甜品店的千年樹妖,還有誰能幫她?逼著丁小錯買了一打甜的膩死人的香草松糕後,我告訴她,她的鏈子大概是掉入了時空的縫隙。要找回,只有跟著它到「那個世界」去。她不寒而慄地打了個噴嚏,抱著一整盒香草松糕回去了。 翌日,陽光燦爛的星期天。胖子跟瘦子很灰姑娘地揮舞著掃把與抹布,鬼鬼祟祟在我跟九厥身邊盤旋,努力竊聽我們的談話內容。 我得承認,這麼多年了,每次見到這個天生一頭湖藍色頭髮的男人,我都會暗罵,這老東西,還是帥得驚天動地!早在我剛剛修成人形的時候,便結識了九厥,他常常來我居住的浮瓏山,找另一個男人下棋。那時候,我無限討厭他一口一個小樹妖地叫我,但以後卻因為有了他一次又一次的相助,我才安然度過。誰說男女之間沒有真正的友誼,我跟九厥就是領軍人物! 「能採訪您一麼?」我坐在他對面,誇張地舉起啃了一半的什果奶油甜筒,伸到他面前,「請問,丁小錯是你的徒弟,還是欠你錢的路人甲或匪兵乙?」 「徒弟啊。」九厥喝了一口杯裡的紅酒。他的飲料,歷來只有酒,沒其他。我收回「話筒」,挑眉質問:「哪有師父故意整蠱徒弟的?那條裝著靈犀劍的鏈子分明是你搞的鬼!讓她來找我幫忙,也是你故意下的套!」 「徒弟的業餘作用就是被師父整蠱。誰讓她私吞《阿凡達》的電影票!」 「你的人品果然像你的頭髮顏色一樣變態。」 「謝謝誇獎,你的冰激淩要化了。」 我一口吞了甜筒,沒好氣地說:「你這樣把她扔進另外一個時空,不怕她出事?」 「別忘了她是一隻靈犀,還在月老身邊服役過。她應付得來。萬一應付不來,那就活該倒 黴。九厥邊喝著從來都不給我付錢的霸王酒邊問,「你信不信命運這個東西?」 「信命,不認命。」我答得乾脆。 「呵呵。」他的眼神突然延展得很遙遠,「如果有機會重來一次,既定的命運,是否能被改寫?」 「沒有如果。」我搖頭,「已經發生的,無法改變。」 「未必。」九厥狡黠一笑,攤開手掌,一盞纖小精緻、雕成羽翼形狀的朱紅燈盞浮現而出。 「觀時女仙的朱雀燈?」我一驚,脫口而出,繼而賊賊地一眯眼,坐到他身邊,「偷的?」 「切!」九厥不屑地白我一眼,「三界之中,我粉絲成群。不過借用一盞燈,有何難!」 他引進杯裡最後一滴酒,轉著酒杯,自言自語般道:「個人的一生裡,都有一個必須要 去的地方,一個必須要見的人,一分必須要正視感情。妖怪也一樣。」 他突然莊重的神態很快又恢復到慣有的變態,壞笑:「其實我只是想做個實驗。」 01 「在這裡修一座小房子,外頭圍上欄杆。然後在屋後開一塊地,種菜。」她歪著腦袋,晃悠著雙腳,隨意卻又誠懇地比劃著,「然後在那裡,修個牛棚羊圈雞窩什麼的,還要養一隻牧羊犬,然後每天帶著羊群去放牧,羊兒吃草,我就坐在山坡上看書,狗狗在前頭跑來跑去。」她與我說越來勁,臉頰在夕陽下偷著明媚的玫瑰色,「當然啦,身邊最好還有一個人。我們牧馬放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隔三差五出去旅行一下,逛逛熱鬧的集市,或者回到喧鬧的城市花天酒地一番,沾染一點人間煙火,然後再回到我們的家,繼續恬恬淡寧靜的生活。」 「以後這房子會變成一座牧場,因為他們養的動物越來越多。有個傻瓜每天都會做很難吃的飯菜,然後整天像一隻烏鴉一樣纏著別人聒噪不止。有一天,他手忙腳亂地給馬兒接生,看著剛出生的小馬,她居然又哭又笑。」他看著她一臉憧憬,自然而然地接過話頭,指著前方道,「就在那裡,她就如患了失心瘋一樣跳來跳去。」自若的神態,仿佛他真的看到了他所描述的情景。 「我的形象哪會這麼敗壞!」她白了他一眼,旋即一愣,說,「咦,這些話可不像是玉面鬼王該說的吧?」 「這樣的生活很好。」他仰頭倒在乾草上,深深的一個呼吸,愜意的望著天空,雖是回應,更像是跟自己說話。 一路上,在她的糾纏下,他斷斷續續的告訴了她許多事。包括他的身份,葉霓裳,他們即將成婚的事實。他跟誰結婚,這並不關他什麼事吧?她要做的只是牢牢「粘住」他,拿回靈犀劍她就可以回到自己的世界了,這裡的一切不會在她生命裡留下任何痕跡。因該是這樣才對。但為什麼現在一些固有的,覺得不可能會有變動的念頭,仿佛被那片夕陽融化了一般,開始動搖。那一場她想像中的生活,木屋,柵欄,羊群,還有那個陪在身邊的人,突然從輕飄的虛無變得有了重量,慢慢沉進她的心裡。如果真的可以天高雲闊,木馬揚鞭,歲月靜好;真的可以相知相惜,攜手到老……那找不找得到靈犀劍,回不回得去,又有什麼關係?!她被自己的念頭嚇了一大跳,趕緊轉了話題,「你很愛你的未婚妻吧。」 「十歲之前,我甚至討厭她。」沉默了半響,他笑笑,「我父母與葉家是故友。他們去世之後,霓裳的爹從乞丐堆裡把我找了回去。那時她是富家千金,驕傲跋扈,終日對我頤指氣使。後來,也許是年齡增長之故,彼此間的感情有了變化。她對我漸顯溫柔 ,而我也總想把最好的給她。這樣算不算愛?」 她搖頭:「我也不知道。」他轉過頭, 等疲倦的馬兒吃飽喝足,他們又將踏上行程。其實他想留下來,建一個牧場,心無邊界,看雲卷雲舒、自由自在,是他最真實的願望。許久前他曾跟葉霓裳說過,卻被她譏笑,說他胸無大志。她想要的,跟他想要的,從來不一樣。 丁小錯學他的樣子,躺下來看天,嘴裡反反復複哼著一首老歌裡的幾句—— 我想起你描述夢想天堂的樣子, 手指著遠方畫出一棟一棟房子。 你傻笑的表情又那麼誠實, 所有的信任是從那一刻開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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