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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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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楚便也不再說話,唇角的冷笑卻更深。 「熙寧帝大婚典禮結束之前,我需要帶著你的答覆返回衛國。」許久,公子蘇才平靜下來,「事到如今,你只有兩個選擇:要麼,成為俎上魚肉;要麼,我可借你利劍以成大事——言盡於此,好自權衡。」 「我會斟酌。」公子楚頷首,「多謝。」 一語畢,兩人仿佛再也無甚可說,樓中便再度沉默下去。只有風聲蕭蕭入耳,撥動簷角風鈴,回旋在充滿血腥味的高樓中。 「其實,我在想,」望著遠方,公子楚忽然開口,「當年我用反間之計令越國君臣反目,借刀殺了舒駿——如果今日我也被讒言所殺,也算天理循環,報應不爽。」 公子蘇微微一震,「可是……」 一語未畢,忽聽「叮」的一聲,簷鈴忽地一動,一位少年如風樣的返回,衣襟帶血。 「止水!」公子楚一眼看得分明,失聲迎了上去。 「沒截住,」少年看了他一眼,低聲開口。勉強抬手攀住窗臺,臉色蒼白如紙,聲音裡帶著死氣:「被……被接應走了。」 「接應?」公子楚喃喃:「誰?」 「看吧……你應該認得。」止水筋疲力盡地喃喃,手一松,墜落在閣樓地面上——後背上的衣衫整個碎裂,仿佛有雷霆直接擊落在上面,將衣物連著血肉一起震碎! 兩位公子雙雙搶前一步,一起失聲:「這、這是……天霆之劍!」 「舒駿?——是他回來了麼?!」 (2) 越國的亡國之君東昏侯在頤風園內遇刺,這個消息在三日後震動了大胤宮廷——然而,居於九重深宮最深處的人,卻還是第一時間得知了這個驚人的消息。 「什麼?!」密室內,凰羽夫人失聲,「那昏君死了?!」 「是。」端康低首,臉色也是蒼白,「今日下午,刺客潛入頤風園,在眾目睽睽之下刺殺了東昏侯,並斬去了他的頭顱。」 「……」凰羽夫人說不出話來,只覺胸口發悶,踉蹌著後退扶住了窗臺。 春末的雷雨天氣,晚膳時分剛過,外頭的天已經黑如潑墨,濃重的雨氣彌漫著,微潤的風斜斜的掃入,帶來幾片零落的牡丹花瓣。烏雲密佈在天極城上空,時有驚電下擊,沿著皇宮高脊上的避雷金線一掠而下,擦出一道細細火花。 「娘娘!」端康伸手扶住她。 「那個昏君這時候一死,複國便更是無望了!」凰羽夫人臉色蒼白,「百密一疏啊————我怎麼就沒想到這個變數?那個人到底是誰?他如果是越國遺民,怎麼不去刺殺罪魁公子楚,反而殺了越國國君?」 「梟還沒回來,」端康遲疑了一下,「等他回來,可能有進一步的消息。」 「梟是和舒駿齊名的越國高手,」凰羽夫人喃喃,「難道連他也阻止不住這一場刺殺?」 「……」端康沒有回答。 「到底是誰!是誰!」凰羽夫人越想越覺得氣悶,忽地站起,煩躁地將面前一瓶牡丹摔了個粉碎,「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把我們的計劃打亂得七零八落!」 「是我。」忽然間,一個聲音響起在窗外的樹蔭深處,驚得密室內的兩人一顫—— 這個聲音! 只聽喀喇喇一聲裂響,半空裡一道閃電瞬地劈下,如一把雪亮的長劍劃開了濃重的黑幕,將天地映照得一片雪亮——那是蒼穹之光,天霆之劍! 那一瞬,凰羽夫人也似被雷霆擊中,一下子從榻上站了起來,手裡的煙筒落到地上,發出清脆的裂響——然而她只是怔怔地望著窗外的某處,似連魂魄都在瞬間被抽走了。 「天啊……天啊。」她失神地喃喃,不可思議地伸出手去,「你是鬼麼?」 凰羽夫人臉色蒼白,喃喃,「還是……還是我又做夢了?」 只聽轟隆隆一聲,巨雷如同戰車由遠至近而來,在帝都上空碾過。雷聲響起的刹那,雲層裡隱忍許久的雨點如同銅錢一樣密密砸下,落在了深宮的琉璃瓦和白玉臺上,雨聲四起,四周頓時一片單調而繁複的敲擊聲。 院子的一個角落,密密的藤蘿忽然分開,露出了濃蔭中的一雙眼睛。那人在藤蘿的最深處,凝望著回鸞殿裡的大胤貴妃,從喉間發出吃力的聲音:「不是做夢,阿柔,是我——」 黑暗中的人忽然抬起手,緩緩摘下了臉上冰冷的面具。 那是一張臉噩夢般的臉,破碎不堪,宛如被鋒利的刀刃碎裂過。一道深深的刀痕劃過了咽喉,幾乎割斷了他的脖子——在這樣的一張臉上,只有那雙眼睛還亮如寒星。那一點寒星仿佛穿透了鐵一樣的夜幕,讓時間忽然回到了十年前。 「舒駿!」在他摘下面具的那一刹,她再也忍不住地失聲驚呼,不顧一切地沖入了雨簾,奔向了他,淚水從臉上長劃而落,「舒駿!」 那一瞬,又一個霹靂在他們頭頂炸響,映照得天地一片雪亮——豆大的雨砸落在他們兩人的臉上,電光劃過的那一瞬,他們自看到了彼此蒼白的臉,上面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是你!是你!」凰羽夫人緊緊地擁抱了他,低語,「天啊,你沒有死!」 「我死過一次,」他喃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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