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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達書庫 > 仙俠奇幻 > 沉香如屑 | 上頁 下頁


  餘墨將包袱放進船艙,然後一撩衣擺,坐在岸邊的木樁子上,長腿交疊,遙望遠處。不多時,只見一個人影越來越近,瞬間就到了眼前。顏淡抱著包裹,看了看身後,長籲一口氣:「終於甩掉了,我們快走。」

  餘墨抬手一攔:「我可沒答應過。」

  顏淡嘟著嘴,挨到他身邊:「余墨,餘墨……」

  餘墨輕輕笑道:「怎麼你連三尾雪狐的撒嬌法子都學過來了?」

  顏淡惡狠狠地說:「如果你這次不幫我,我就每一天、每一個時辰、每一刻都黏著你,把你煩得晚上睡不好,夜裡做噩夢,像狗皮膏藥一樣怎麼甩都甩不開。」

  餘墨點點頭,乾脆地說:「儘管來黏好了。」

  顏淡無言以對,忽見遠處一個小黑點正一跳一跳地朝這裡蹦躂:「他又找過來了,獵犬的鼻子都沒他靈。」

  餘墨站起身,撣了撣衣袖:「我來教你兩招,看好了。」言畢,手指淩空虛劃,立刻形成一個透明的結界。小狐狸本想撲過來的,結果一頭撞在結界上,在地上滾了兩滾,沖餘墨亮出爪子叫了兩聲。

  餘墨閉了閉眼,複又睜開,眼眸變得殷紅,和他對峙的小狐狸連毛都炸起了,跌跌撞撞退開兩步。他一轉身勒住顏淡的腰身,拉近了在她唇上親了一下,看著小狐狸:「我的人是你碰得的麼?你還有一百五十年才化人,拿什麼和我爭?」小狐狸耷拉下耳朵,哀哀地叫喚,可憐兮兮地看著顏淡。顏淡已經完全游離界外,人事不知。

  余墨一把將顏淡拉上船:「好了,我保證以後他都不敢纏著你。」

  顏淡坐在船頭,許久才籲了一口氣:「餘墨,你這招釜底抽薪好生厲害。」

  餘墨用竹竿在岸上一點,小船離岸:「這叫斬草除根。」

  顏淡鑽進船艙,找了毛毯就在軟墊上倒下:「好困,這幾天都沒怎麼睡,到岸了叫我……」

  顏淡醒來的時候正好天黑,從船艙裡探出頭問:「我們要去哪裡日行一善?」

  餘墨笑了笑:「你怎麼知道我是去做這件事?」

  「我認識你的日子也不算短了,多少總知道的,我就是看你一個眼神,也知道你在想什麼。」

  「是麼。」

  「我就是看到你一根頭髮絲,都猜得到你在想什麼。」

  餘墨微微笑了:「我們去南都,那裡是大周的國都,最為繁華,可以下手的凡人也多。」

  顏淡忍不住道:「凡人的精魄多半肮髒,虧得你還不在意。」

  餘墨長眉微皺,隔了片刻道:「其實凡人中也有純淨魂魄的。很久以前我就見過一個,是個盼著夫君高中後來接她的女子。只是那書生金榜題名,高中狀元,卻再沒來接她。她等了很多年,還是一直在等。」

  「那個書生還活著嗎?要是還活著我就把他割成一塊塊。」

  「不知道,已經過去快二十年了,凡人一般都活不了太長。」餘墨頓了頓,又接著說,「我那時還沒見過那麼純淨的魂魄,就迷了心竅,化成那個書生的樣子去找她。她故去的時候,以為真的是自己的心上人來了,還算心滿意足。」

  顏淡想了想:「雖然於她來說,你所做的也不算是件壞事。不過於理來說,就是天理不容了。」

  餘墨輕輕一笑:「後來我的確是被打回原形了。當初從那個女子那裡賺來的修為半點不剩,還折損了不少原來的修行。」

  顏淡心中一頓,忍不住道:「原來你是真的被打回原形過?誰有這本事?」餘墨沒回答。她頓時了然:「是……那個奪走你異眼的那位美麗的花精姑娘?哎呀,原來你這麼癡情,人家這樣對你,你還念念不忘,被打回原形都不記恨。」

  餘墨板著臉:「誰說我喜歡她,我明明是——」

  顏淡已經完全聽不到他在說什麼,只顧自己:「人世自古有情癡,莫問何處是滄桑。餘墨,我當真對你另眼相看了。不過看現在這樣,那位美麗的花精姑娘肯定是不要你,所以你才一直形影單只。不過古語雲,過去種種,譬如昨日死,又好比水流東逝,一去不回頭,過去的事就不要再傷心了!」

  餘墨忍無可忍:「顏淡!」

  「什麼?」

  餘墨一指船艙:「你還是太困了,再進去睡一覺。」

  周仕明是個惡霸,祖上頗有些產業,橫行鄉里近十年,本還想繼續去南都城開枝散葉,將惡霸事業發揚光大,只可惜當朝的睿皇帝聖德,大周國泰民安,南都城更是到了夜開戶門、路不拾遺的境地,將他開山立派的願望給生生扼殺了。

  周善人是周仕明收的養子,承了養父的姓,本來的名字就叫善人。周仕明甚是滿意,於是沒有再賜名。周善人司職跑腿,如果有哪家大姑娘生得還入眼,立刻沖上前搶了人就走。附近鄉里人都避之不及。

  陽春三月,春水如碧。岸邊桃花三兩枝已初綻花顏,灼灼其華,和樹下水邊的人相映襯,花顏之豔,人面之嬌,恍如畫卷。

  「江南好,翠竹直,做簫送與哥哥帶,吹出一支桃花調,問這簫好勿好……」水聲嘩嘩,江南水鄉的漁女一邊哼著小調,一邊將漁網撒下。三五個漁女聚在一起,笑語唧唧,總有說不完的悄悄話。

  周善人挺胸凸肚,沖過去抓人。漁女們驚叫一聲,紛紛往江中跑。最後一個跑得不夠快,被周善人一個餓虎撲食抓住。那個漁女的衣衫已經濕了一半,瑟瑟發抖,模樣可憐。他扳過漁女的臉瞧了瞧,正要扛起人帶走,忽聽岸邊傳來一聲清脆的笑聲,他抬眼一看,眼睛頓時發直了。

  一隻細白的手抓著鮮嫩的桃花枝,搖了一搖,卻沒能將桃花折下,花瓣簌簌落落地掉下來。她皺了皺鼻子,回頭笑著向身後的年輕男子說了句什麼。那年輕男子抬起手,將她攀著花枝的手給拉了下來,也笑著回應了一句話。

  周善人站得有些遠,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只見那年輕公子舉步往對岸的桃花林走去,留下那個女子獨自在樹下的石頭上小憩。他鬆開漁女,大步沖過去,一把扛起那個少女,沿著堤岸往上游狂奔。

  那少女幾拳打在他背上,也是輕輕的,不痛不癢。她打了一陣,就無聊地縮回手,嘴角帶起幾分狡黠的笑。

  周善人越跑越快,但見江中心一艘畫舫正順流而來,大聲叫道:「停船,快停船靠岸!」畫舫上的船夫聽見他的聲音,齊齊往岸邊劃來。周善人不待畫舫完全靠岸,立刻跳了上去,紅光滿面:「我今天搶到個好的,說不好義父以後還會賞給我們底下的!」

  少女嘟囔了一句真是一屋禽獸。

  周善人沒聽清,在她身上一拍:「別怕,你跟了我們,以後可要享福了。」他走進船艙,將少女扔在錦墩上,諂媚一笑:「義父,你看這個丫頭生得如何?」

  周仕明正躺在軟墊上,身旁有兩個水靈靈的丫鬟為他捶腿,窗格邊的沉香爐正升騰起嫋嫋白煙,周圍彌漫著一股清甜之氣。他身上穿著一件蜀錦的袍子,白白胖胖,保養得甚好,左手拿著一隻碧玉鼻煙壺,手指也是白生生、胖乎乎的。

  他一揮手,捶腿的丫鬟立刻退到一邊,周善人也識趣地出了船艙。

  「你叫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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