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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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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秀恨恨地道:「好狠心的妮子。」這時間,忽聽遠處傳來細碎的腳步聲,沈秀輕哼一聲,破風聲起,向遠處去了。 寧凝輕輕吐了一口氣,闔上雙眼,臉上流露出幾分倦容。那腳步聲越來越近,須臾便見一個小丫環挑了盞氣死風燈,引著商清影進來,商清影瞧見寧凝,訝然道:「凝兒,舟虛讓你照看他麼?」 寧凝站起來,點了點頭,商清影將她摟入懷裡,歎道:「這個舟虛,真不曉事,深更半夜的,怎麼能讓一個女孩兒家來看守囚犯?」說罷撫著寧凝的面頰,眉間流露憐愛之色。寧凝臉一紅,輕聲道:「夫人,還有外人在呢,別讓他笑話。」 商清影瞥了陸漸一眼,笑道:「怕什麼?你雖不是我的女兒,但也跟女兒沒什麼分別?做娘的疼愛女兒,也會有人笑話麼?」寧凝低眉不語,商清影注視她半晌,歎道:「我真想你永遠留在我身邊。」寧凝點頭道:「我也想終生伺候夫人。」 「是麼?」商清影笑道,「那我上次跟你說的事……你想好沒有?」寧凝雙頰漲紅,低聲道:「什麼事?」商清影笑道:「害羞什麼?男婚女嫁,天經地義。你不記得了,我提點你一下,就是,就是你和秀兒的親事……」 寧凝螓首垂得更低,輕輕道:「我是劫奴,他卻是少主,主奴之間,豈能婚配?」商清影道:「話雖如此,但主奴通婚,西城中並非沒有先例。你若配了秀兒,就能長伴我左右呢。」 陸漸聽得心中狂跳,想那沈秀梟獍之性,倘若這女孩兒嫁給他,只怕備受苦楚,欲要出聲阻止,卻又覺他人家事,自己階下之囚,怎可妄加評斷,一時間欲言又止,好生氣悶。 忽聽寧凝道:「夫人恕罪,寧凝此身已為劫奴,乃是天譴之人,豈能再連累少主。凝兒情願孤獨一生,終生不嫁……」商清影慌忙捂住她嘴,眼圈兒一紅,淒然道:「你別這麼說,你若不嫁人,舟虛的罪孽豈不是更大?他當年喪心病狂,將你煉成劫奴,已是罪孽深重,若因此害你終生,我,我……」說到這裡,已是淚如雨落。 寧凝淒婉一笑,攢了袖,給她拭淚道:「這事再議不遲,夫人你深夜來,有事麼?」商清影止淚道:「你若不說,我都忘了,我想了好半天,還是覺得,放了這孩子的好。」 陸漸吃了一驚。寧凝也奇道:「主人知道麼?」商清影搖頭道:「他已睡了,你先將人放了,舟虛問起,一切由我擔當。」寧凝稍一遲疑,取出鑰匙,將陸漸的鐵鎖解開。 此事太過突兀,陸漸枷鎖雖解,卻愣在那裡,回不過神。商清影歎道:「你這孩子,看相貌,也不像是什麼兇惡之徒,怎麼就任性妄為,欺負秀兒呢?經過這次,望你好好做人,莫再逞勇鬥狠,惡意害人?」 陸漸聽得哭笑不得,起身一揖,卻不知說什麼才好。商清影道:「凝兒,相煩你送他出府去。」 寧凝嗯了一聲,向陸漸點頭道:「隨我來。」陸漸隨她走了十來步,轉眼望去,但見商清影立在門首,形容依稀,不知怎的,他心中竟覺一陣酸澀,只想立在當地,多瞧這女子幾眼,但此情此景,終究不容他心願得償,不得已輕歎一聲,隨在寧凝身後,曲曲折折走了一程,忽見前方透來光亮,定眼一瞧,竟是莫乙、薛耳提了燈籠迎面走來。 四人狹路相逢,八隻眼睛兩兩對視,均有驚色。僵持有頃,莫乙忽道:「豬耳朵,你且看看,前面有人麼?你也曉得,我是個青光眼,天一黑,便瞧不見東西?」 薛耳怪道:「你是青光眼,我怎沒聽你說過……」話未說完,忽被莫乙一腳踩在腳背,薛耳負痛咧嘴,倏爾有悟,忙道:「不巧的很,你是個青光眼,我卻是個近視眼,前面有沒有人,也瞧不真,那兩個東西直愣愣的,倒像是兩根死木頭。你說嘛,這看園子的怎麼這樣不小心,把兩根死木頭矗在路上,撞著行人怎麼得了?」 他一口一個「死木頭」,寧凝聽得氣惱,啐道:「你罵誰?你才是死木頭呢。」 莫乙側起耳朵,假意道:「奇怪了,豬耳朵,死木頭好像在說話呢。你耳朵好,聽到沒有?」薛耳笑道:「沒聽見,料是耳屎太多,你聽到了什麼?」莫乙道:「我也聽不清楚,嗡嗡嗡的,像蚊子一樣。」薛耳道:「晚上就是蚊子多,也不曉得是公是母,只盼別要叮我才好。」 兩人一唱一和,氣得寧凝秀目瞪圓,兩人卻裝聾做瞎,一邊說,一邊笑嘻嘻繞過二人,迤邐去了。陸漸始終憋著,待二人去遠,忍不住笑出聲來。甯凝冷冷瞥他一眼,道:「有什麼好笑,你才是死木頭,是臭蚊子。」陸漸忍笑道:「是啊,我既是木頭,又是蚊子,姑娘卻是天上的仙子,跟這些髒東西毫不相干。」 寧凝盯著他,冷冷道:「瞧你老實巴交的,怎麼也會耍貧嘴?看起來,但凡男子,就沒一個好東西。」說著露出輕蔑嫌惡之色,轉過頭去。 陸漸不覺苦笑。兩人走了一程,來到府邸後門,寧凝取了腰牌,對守衛道:「我是沈先生的屬下,出門公幹。」守衛驗了牌,放二人出門。 宅後是一條悠長巷落,甯凝將陸漸送到巷口,說道:「你去吧,走得越遠越好,若不然,夫人救你一次,也救不了第二次。」說罷娉娉嫋嫋,轉身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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