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奇幻魔法 > 冰與火之歌⑤ | 上頁 下頁 |
一五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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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說什麼?佛雷?」白港的領主用袖子抹了抹嘴巴。「我不喜歡你的口氣,一點也不喜歡。」 「跟我到院子裡去,你這坨板油,我讓你忍不得也得忍!」霍斯丁爵士說。 盧斯·萊斯威爾大笑起來,但是他手下的半打騎士立刻站了起來。羅爾傑·萊斯威爾和芭芭蕾·達斯丁(BarbreyDustin)只得好言勸解他們。盧斯·波頓啥也沒說。但席恩·葛雷喬伊從他的眼光中看出了前所未見的某些東西,某種不安,甚至有點害怕。 那晚,新建的馬廄被厚重的積雪壓塌埋在下面,死了26匹馬和兩個馬夫,被塌下的屋頂壓碎或是被積雪覆蓋窒息而死。早晨的大好時光大都耗費在掘出這些屍體了。波頓大人短暫地出現在馬廄外圍檢查現場,然後下令把活著的馬帶進馬廄,但仍有很多坐騎拴在外面。人們剛挖掘出死屍和屠宰完死馬,另一具屍體就被發現了。 這人不排除是死於醉酒失足或是馬蹄之下。死人是拉姆斯的死黨之一,矮胖、患有淋巴結核、長相難看的士兵黃迪克(YellowDick)。他的老二是不是真的黃很難確定,因為有人已經切下它,猛力地塞進他的嘴裡,牙齒都被撞下來三顆。當廚子在廚房外面發現他時,他的脖子插在雪堆了,老二和屍體都被凍成藍色。「燒掉屍體,」盧斯·波頓命令,「向我保證你們不會說出此事,我不會讓這個故事流傳出去。」 然而,這個故事還是流傳開來。中午時,大多數臨冬城裡的人都聽說了,許多是出自拉姆斯·波頓之口,他的「男孩」黃迪克已經死了。「等我找到這事是誰幹的,」拉姆斯大人保證,「我會剝下他的皮,炒的酥脆讓他吃下去,一口一口地。」諾言已經傳出去了:謀殺者的名字值一枚金龍。 黃昏時分,臭佬也身在臨冬城大廳。同一個屋頂之下,擠滿了數百的馬、狗、人。地板上全是黏滑的泥和融雪、馬糞、狗屎,甚至是人的大便;空氣中充滿了濕狗、濕羊毛和浸水馬鞍的氣味,置身於擁擠的長凳之間沒有任何舒適可言,除了這裡還有食物。廚子們端上大盤的新鮮馬肉,外皮燒焦內裡還是血淋淋的紅色,上面還有烤洋蔥和烤蘿蔔……僅此一次,普通士兵吃著只有領主和騎士才能享用到的食物。 對於席恩被毀壞的牙齒來說,馬肉太堅韌了,嘗試咀嚼馬肉帶給他難以忍受的痛苦。於是,他用身上的匕首刃面把胡蘿蔔和洋蔥一起壓碎成泥糊作為自己的晚餐;接著又把馬肉切成很小的碎塊,吸吮每一塊然後吐出來。這種吃法至少品嘗到了馬肉的味道,和一些來自油脂和馬血裡的營養。無論如何,骨頭他是無福消受了,所以,他把骨頭扔給狗兒們,看著『灰傑妮』叼起骨頭飛逃,而『薩拉』和『柳條兒』在後面追咬她的足跟。 眾人進餐時,波頓大人命令阿貝爾(Abel)為他們演唱歌曲。歌手先唱《鐵槍》,然後唱《冬季的少女》。當芭芭蕾·達斯丁要求唱些歡快的歌曲時,他給他們演唱了《皇后脫下涼鞋,國王摘下王冠》和《狗熊與美少女》。佛雷們加入一起唱,甚至有幾個北方佬一邊用拳頭猛敲桌子加入合奏,一邊吼叫,「狗熊!狗熊!」但是喧嘩聲驚動了外面的馬匹,所以歌手們很快停下來,音樂聲也漸漸消失。 私生子的死黨們聚集在燭臺牆壁之下,上面燃燒一隻冒煙的火把。盧頓(Luton)和剝皮人(Skinner)正在擲骰子;格倫特(Grunt)膝蓋上坐著一個女人,手裡抓著她的乳房;『為我起舞』戴蒙坐著給手裡的鞭子抹油。「臭佬,」他叫道,一邊用鞭子輕拍腿肚,像是召喚他的狗兒。「你又開始臭不可聞了,臭佬。」 席恩不敢回應,除了輕輕的一句,「是的。」 「拉姆斯大人想切下你的嘴唇,當它們完成使命之時。」戴蒙說道,一邊用破油布擦拭鞭子。 我嘴唇的使命一直在他夫人的兩腿之間。這樣傲慢的回答不可能不被懲罰。「如你所說。」 盧頓狂笑,「我想他想要它。」 「走開,臭佬,」剝皮人說,「你的臭味讓我倒胃。」其他人哈哈大笑。 他快速地逃開,在他們改變主意之前。這些折磨他的人不會跟他到外面。因為外面沒有食物和美酒,可愛的女人和溫暖的篝火。當他離開大廳,阿貝爾正在唱《春天綻放的少女》。 外面雪下的很大,席恩只能看清身前三尺。他發現自己在白茫茫的世界裡孑然一身,兩邊隱現的都是齊胸高的雪牆。當他抬起頭,雪花輕觸他的面頰,就像冰冷柔軟的吻。他能聽到大廳裡的音樂聲從身後傳來,現在是一首溫柔且悲傷的歌曲。一瞬間,他幾乎感到平和。 向前走,他突然撞見一個從相反方向大步走來的人,兜帽斗篷在他身後飄飛。當他們發現互相面對面時,他們的目光短暫地碰撞了一下,那人把一隻手放在了匕首上。「變色龍席恩,弑親者席恩。」 「我不是,我從沒……我是鐵種。」 「所有過錯都是你造成的,你怎麼還活在世上?」 「諸神讓我活著,」席恩回答,想知道這人是不是那個謀殺者,那個把黃迪克的老二塞進他的嘴裡並把羅爾傑·萊斯威爾(RogerRyswell)的馬夫推下城垛的夜行者。奇怪地,他並不感到害怕。他給左手戴上手套。「拉姆斯大人讓我活著。」 那人看著他,然後大笑。「那麼,我把你留給他。」 席恩在暴風雪中艱難跋涉,直到手臂和腿上的雪都結成冰,手和腳凍得麻木。那時,他再一次爬上了內城牆的城垛。在這上面,一百尺高,微風吹過,卷起雪花。所有的垛口都被積雪塞滿,席恩必須用打穿雪牆弄出一個洞……只為了看看他在城牆裡邊不能看到的世界。外牆那裡,剩下的只有一個模糊的陰影和漂浮在黑暗中的幾點暗淡燈光。 世界不見了。君臨、奔流城、派克島,以及鐵群島,整個七大王國,他曾經到過的每個地方,他曾經讀過或是夢想過的每個地方,都不見了。只剩下一個臨冬城。 他被困在這裡,與幽靈們一起。來自地窖的古老幽靈,和他自己製造的更年輕的幽靈:密肯和法蘭,『紅鼻子』Gynir,Aggar,嚴厲的Gelmarr,來自橡子河的磨坊主妻子和她的兩個小兒子,還有其他所有人。我的傑作,我的幽靈們。他們都在這兒,他們生氣了。他想到地窖和那些失蹤的劍。 席恩回到自己的房間。當『鐵腿』沃頓找到他時,他正在脫下濕衣服。「跟我來,變色龍,波頓大人有話對你說。」他沒有乾淨的幹衣服,所以只好又笨拙地穿回同一件潮濕的破布,然後跟隨而去。『鐵腿』領他回到主堡,頂層曾經屬艾德·史塔克。波頓大人並不是一個人,達斯丁夫人坐在他旁邊,臉色蒼白表情嚴肅;用鐵的馬頭胸針扣住斗篷的羅爾傑·萊斯威爾;伊尼斯·佛雷站在火盆邊,瘦削的臉頰凍得通紅。 「我聽說你一直在整個城堡遊蕩,」波頓大人首先開口,「有人報告說,看到你出現在馬廄裡,廚房裡,兵營裡,城垛上。也有人看到你在倒塌城堡的廢墟附近,凱特琳夫人的舊教堂外面,並且進進出出神木林。你否認嗎?」 「不,我大人。」席恩確保用模糊的發音說出這個詞,他知道這會取悅波頓大人。「我睡不著,我大人,我隨便走走。」他低著頭,眼睛盯著地板上陳舊褪色的散亂燈心草圖案,看向波頓大人的臉是不明智的。「戰前,我是這兒的一個男孩,艾德·史塔克的養子。」 「你是人質,」波頓大人說道。 「是的,我大人,人質。」無論如何,這裡是我的家。但不是真正的家,我最好一直記住這點。 「有人一直在殺死我的人。」 「是的,我大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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