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奇幻魔法 > 冰與火之歌② | 上頁 下頁
九五


  叫嚷聲刹時充滿整個營帳,形形色色的人都爭相宣佈自己的請求。好一群夏天的騎士,凱特琳想。藍禮舉起一隻手,「好了,大人們。如果我能封的話,我很樂意把你們全都封為先鋒官,但最偉大的榮耀理當屬￿最偉大的騎士。先鋒部隊將由洛拉斯·提利爾爵士統率。」

  「陛下,此刻我懷著無比感激的心情。」百花騎士在國王面前單膝跪下。「祝福我吧,君王,並賜予我一個騎士,在我身邊執掌您的旗幟,讓雄鹿和玫瑰並肩作戰。」

  藍禮掃視一眼。「布蕾妮。」

  「陛下?」她還穿著那身藍甲,不過已經脫去了頭盔。人頭攢動的帳篷內相當悶熱,汗水使她柔和的黃髮打了卷兒,搭在寬大平庸的臉龐上。「我的職責是在您身邊保護您。我是誓言守護您的……」

  「七衛之一,」國王提醒她。「別擔心,你的四位同僚將在戰鬥中隨侍我左右。」

  布蕾妮猛地跪下。「陛下,如果我真的必須和您分別,就請您給予我在戰鬥前為您穿戴盔甲的榮譽吧。」

  凱特琳聽見身後有人竊笑。她愛他,可憐的人,她悲傷地想,她扮演侍從就為了能碰碰他,絲毫不在意在別人眼底她是個多麼可笑的傻瓜。

  「我准了,」藍禮說。「現在解散吧,全體解散。國王在打仗前也是需要休息的。」

  「大人,」凱特琳道,「我們來時經過的最後一個村莊有間小小的聖堂。如果您不准我返回奔流城,就請您准許我到那裡去禱告吧。」

  「如您所願。羅拔爵士,請把史塔克夫人平安地護送到那間聖堂……並在黎明前將她帶回來。」

  「您自己也應該禱告。」凱特琳補充道。

  「為了勝利?」

  「為了理智。」

  藍禮大笑:「洛拉斯,請先留下,幫我作禱告。很久沒祈禱,恐怕都忘記該怎麼說嘍。至於其他人,我要求你們在第一縷晨光出現之時準備就緒,穿戴盔甲,拿好武器,翻身上馬。明早將成為史坦尼斯永生難忘的一個清晨。」

  凱特琳離開大帳時,日頭已降下大半。羅拔·羅伊斯爵士和她並轡而行。他的身世她略微有些瞭解——青銅約恩的兒子之一,總體來看長得還算不錯,在各地比武會裡是個小有名氣的角色。藍禮賜予他彩虹披風和一套血紅鎧甲,封他為彩虹護衛之一。「你離開谷地很遠了呢,爵士,」她告訴他。

  「您自己離開臨冬城不也很遠麼,夫人。」

  「我知道自己來此所為何事,那麼你呢?這不是你的戰爭,正如它不是我的。」

  「從我承認藍禮是我的國王那一刻起,這已經是我的戰爭。」

  「羅伊斯家族可是艾林家族的封臣。」

  「我的父親大人固然該向萊莎夫人效忠,他的繼承人亦然。然而,他的次子卻必須去別處追尋榮譽。」羅拔爵士聳聳肩。「我只是厭倦了比武會。」

  他最多只有二十一二歲,凱特琳暗想,和他的國王一般大……不過她的國王,她的羅柏,雖只弱冠十五,卻比眼前這個年輕人懂事得多。至少她如此祈禱。

  在凱特琳的小小營區內,夏德正往罐裡削蘿蔔,哈爾·莫蘭和三個臨冬城的兵丁賭色子,而盧卡斯·布萊伍德坐著磨匕首。「史塔克夫人,」盧卡斯一見她便喊,「莫蘭說天亮時便要開戰?」

  「哈爾說的沒錯,」她答道。我倒忘了,他實在是個多嘴的傢伙。

  「我們是打還是走?」

  「我們祈禱,盧卡斯,」她回答他,「我們祈禱。」

  第三十三章 珊莎

  「你讓他等得越久,對你越沒好處,」桑鐸·克裡岡警告她。

  珊莎想加快速度,但指頭就是不聽話,紐扣和繩結一直系不好。她已經習慣了獵狗粗啞的話音,但今天他看她的眼神卻令她恐懼。難道她和唐托斯爵士見面的事被喬佛裡發現了?千萬不要,她一邊梳頭一邊想。唐托斯爵士是她惟一的希望。我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小喬喜歡我漂漂亮亮,每次我穿這件裙服他都喜歡,他喜歡這個顏色。她撫平衣服,發現胸部有些緊。

  一路上,珊莎走在獵狗右邊,遠離他灼傷的半邊臉。「告訴我,我做錯了什麼?」

  「不是你。是你的國王哥哥。」

  「羅柏是個叛徒。」她機械地背誦,「我和他沒有任何關係。」諸神保佑,千萬別是弑君者出了事。如果羅柏殺了詹姆·蘭尼斯特,她肯定性命不保。她眼前浮現出伊林爵士的面容,那張憔悴的麻子臉上,可怕的蒼白眼珠冷酷地瞪著她。

  獵狗嗤之以鼻,「小小鳥,他們把你訓練得真不錯。」他領她走到下層庭院,靶場中聚集了一群人。一見他倆,人們忙不迭地讓路。她聽到蓋爾斯伯爵的咳嗽,發現遊蕩的馬夫們無禮地看著她,但霍拉斯·雷德溫爵士在她經過時別開了臉,而他弟弟霍伯則假裝沒看到她。一隻垂死的黃貓躺在地上,被弩箭穿透了肋骨,可憐地喵喵叫。珊莎繞開它,感到一陣噁心。

  唐托斯爵士騎著他的掃帚馬過來;在比武會上,他由於醉酒無法上馬,國王便下令從此之後他再也不許下馬。「勇敢些,」他捏捏她的胳膊,輕聲說。

  喬佛裡站在人群中央,正給一把華麗的弩弓上弦。柏洛斯爵士和馬林爵士站在他身旁,看到他們,她的腸子絞成一團。

  「陛下。」她跪下來。

  「下跪也救不了你,」國王說,「起來。你哥哥又有新的叛國罪行,我要懲罰你。」

  「陛下,我跟我那叛徒哥哥一點關係都沒有。您知道的,求求您,請——」

  「拉她起來!」

  獵狗不緊不慢地把她拉起來。

  「藍賽爾爵士,」小喬道。「告訴她,她哥哥做了些什麼好事。」

  珊莎一直認為藍賽爾·蘭尼斯特長相清秀,談吐文雅,但他的眼神裡卻沒有絲毫同情和善意。「史戴佛·蘭尼斯特爵士屯軍于蘭尼斯港外三日騎程之處,而你哥哥以卑鄙的巫術控制成群惡狼攻擊他。數千壯士在睡夢中橫遭屠戮,甚至沒有舉劍還擊的機會。屠殺之後,北方人用被害者的血肉大開筵席。」

  恐懼如冰冷的手,箍住了珊莎的喉嚨。

  「你沒話說了吧?」喬佛裡問。

  「陛下,這可憐的孩子給嚇傻了,」唐托斯爵士低聲道。

  「閉嘴,小丑。」喬佛裡抬起十字弓,瞄準她的臉。「你們史塔克家的人就跟你們的狼一樣殘忍。我可沒忘記你那頭怪物是如何攻擊我的。」

  「那是艾莉亞的狼,」她說。「淑女從沒傷害你,但你卻殺了她。」

  「不是我,是你父親幹的。」小喬道,「但我殺了你父親,只可惜沒能親自動手。昨晚我殺掉的人比你父親還高大。他們來到城門口,大叫我的名字,喊著要麵包,好像我是個麵包師傅似的!所以我好好教訓了他們一番,我瞄準那個叫得最響的傢伙,射穿了他的喉嚨。」

  「他死了?」醜陋的鐵箭頭正對著自己的臉,她想不出該說什麼。

  「他當然死了,我一發命中呢。有個女人朝我扔石頭,我也射了她,可惜只射中手臂。」他皺皺眉頭,垂下十字弓。「我該把你也射死,但母親說這樣的話,他們會殺死詹姆舅舅,所以我只能懲罰你。我們會給你哥哥送信,告訴他要是不投降,你會有怎樣的下場。狗,揍她!」

  「讓我來打她!」唐托斯爵士擠到前面,錫制盔甲叮噹作響。他手拿流星錘,頂端卻是個甜瓜。我的佛羅理安。她滿心感激,直想親吻他滿是汙斑和瑣碎血管的醜陋臉龐。他騎著掃帚,圍著她打轉,口中高喊「叛徒,叛徒」,並用甜瓜砸她的腦袋。珊莎舉手遮擋,每當甜瓜砸到身上,便作勢搖晃,砸了兩下,她的頭髮已經粘乎乎。人們哈哈大笑。最後甜瓜裂成碎片,飛散開來。你笑啊,喬佛裡,她祈禱著,果汁流下她的臉,流下她美麗的藍色裙服,你就笑個夠,然後放過我吧。

  可惜喬佛裡一絲笑意也無,「柏洛斯!馬林!」

  馬林·特蘭爵士抓住唐托斯的胳膊,粗暴地將他甩出去。紅臉小丑摔了個四腳朝天,掃帚和甜瓜散落一地。柏洛斯爵士抓住了珊莎。

  「不要打臉,」喬佛裡命令,「我要她漂漂亮亮。」

  柏洛斯一拳打在珊莎肚子上,令她一陣窒息。等她彎腰,騎士便抓住她的頭髮,拔出劍來,在那恐怖的瞬間,她以為他肯定要割她喉嚨,但他只用劍面敲打她的大腿,重擊之下,她覺得自己的腿都要斷了。珊莎大聲尖叫,眼淚奪眶而出。很快就會過去的。不久之後,她已不知挨了多少打。

  「夠了,」她聽見獵狗粗啞的聲音。

  「不,還不夠,」國王回答,「柏洛斯,扒光她的衣服。」

  柏洛斯粗壯的手伸進珊莎的胸衣前襟,猛力一撕。絲綢碎裂,她一直裸到腰際。珊莎忙用雙手護住胸口,耳邊盡是殘忍的竊笑。「狠狠揍她,」喬佛裡說,「給他哥哥瞧瞧——」

  「你要幹什麼?」

  小惡魔的聲音如長鞭破空,抓住珊莎的手立時鬆開。她跌跌撞撞地跪下來,雙臂交叉在胸,氣喘吁吁。「這就是你的騎士精神,柏洛斯爵士?」提利昂·蘭尼斯特憤怒地質問。他的心腹傭兵站在他旁邊,此外那個一隻眼的野蠻人也在。「何等騎士會毆打無助的少女?」

  「為國王效命的騎士,小惡魔。」柏洛斯爵士舉起劍,馬林爵士也「唰」地一聲拔出劍,跨上一步與他並肩。

  「你們招子放亮點,」侏儒的傭兵警告,「否則這身漂亮白袍就要沾血了。」

  「誰給這女孩找點東西遮體?」小惡魔問。桑鐸·克裡岡解下自己的披風丟過去。珊莎用它牢牢裹住自己的胸膛,白羊毛料下拳頭緊握。粗糙的織物磨得肌膚又刺又癢,卻是她穿過最舒適的衣服。

  「這女孩是你未來的王后,」小惡魔告訴喬佛裡。「你就不在乎她的名譽?」

  「我在懲罰她。」

  「為什麼?她和她哥哥的戰鬥毫無瓜葛。」

  「她有狼的血統。」

  「你有鵝的腦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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