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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


  他心裡說:焦淑紅是個很有前途的同志,只要在實際工作裡好好地鍛煉,將來一定會成為一個出色的婦女幹部。東山塢就是缺少婦女骨幹。那個婦女主任,實際上只是掛個牌子,起不了作用。真正頂事兒的,除了焦二菊就是焦淑紅了。要是説明她們把婦女組織整頓整頓,馬翠清、志泉媳婦,還有好多婦女積極分子們,都發動起來,是一個不小的力量啊!蕭長春感到,過去對焦淑紅使用得多,要求得嚴,可是具體幫助就太少了,以後應當改進呀……

  王國忠看完了文件,回手鎖在抽屜裡,見蕭長春愣愣地想心事,就笑了笑:「喂,想什麼哪,同志?」

  蕭長春把紙煙上的灰在桌子角上磕掉,也陪著笑了笑,沒把他想的事情說出來。

  王國忠問:「這回你知道告狀的是誰了吧?」

  蕭長春說:「叫她過來,咱們一塊說說好不好?』

  王國忠說:「你別害怕,人家後來已經自動把狀紙撤銷了。哈哈,剛進門的時候,氣頭子可不小哪!」

  蕭長春說:「淑紅把情況都跟你彙報了,我就不多講了。我想跟你著重談談馬之悅這個人……」

  王國忠笑著問:「馬之悅這個人怎麼啦?」

  蕭長春說:「這個人有點不正派。我看眼下鬧的事兒,說不定跟他有關係。」

  王國忠點點頭說:「你這個看法是有道理的。其實鄉黨委對這個人也是有懷疑的,可是又總希望他往好處轉。」

  蕭長春說:「誰說不是哪!直到今天晌午頭,我還盤算怎麼讓他跟我們擰成一股勁兒。這個人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呢?」

  王國忠說:「不是怎麼一回事兒,是怎麼一種人!這得靠我們用階級分析的方法和眼光審查他、識別他。對了,我正有一件事情要個別跟你說說。」他把椅子往蕭長春跟前拉了拉,「這是十三四年前的事了,你還記得不,大灣日本炮樓裡有個胖子伙夫?想想看。」

  蕭長春問:「中國人?」

  王國忠點點頭:「對,還是本地人。」

  蕭長春低頭尋思一陣,忽然說:「想起來了,一個姓範的,對不對?」

  王國忠說:「對,叫範占山,城裡的人。」

  蕭長春說:「這個人我還記著。那時候他常到我們村裡去,鬼子沒投降,就不見了。去年我到縣裡開會,碰見一個小個子有點像他。我還跟公安局的同志報告了。他們說,已經調查清楚,定了案,有人證明他光當伙夫,沒辦壞事兒……」

  王國忠說:「證明人就是馬之悅呀!」

  蕭長春說:「你怎麼想起問他呀?」

  王國忠笑笑說:「嗨,你這句話問的真妙。這幾年我們有些同志光搞生產,這類事情想的不多啦!」

  蕭長春又問:「姓範的鬧什麼事兒了?」

  王國忠說:「前幾年還沒看出他有什麼可疑的行動,在小雜貨鋪當夥計,表面上挺老實。最近城市裡一大鳴大放,他看著氣候合適了,講起反動話,還到北京活動幾趟,很可疑。前些日子,鄉政府接到兩封群眾寫來的檢舉信,一封是說南村那年有件人命案子跟範占山有關,一封是說你們村韓百安被綁,賣地、傾家,是馬小辮買動範占山,勾結炮樓上的人幹的。不過這兩個檢舉人都不是直接瞭解,也是聽過去在炮樓上呆過的人講的,這個人又早死了。」

  蕭長春說:「這可以找馬之悅瞭解瞭解,他當時在炮樓裡平膛,總可以知道一些內情。」

  王國忠說:「問題就牽扯上他了。我跟你商量商量,看怎麼辦。」

  蕭長春皺皺眉頭:「有這些不清不白的事情,馬之悅就不應該擔這個保哇!」

  王國忠說:「你把問題想得簡單了。同志,問題複雜啦!」

  蕭長春眨巴著眼睛想了想,說:「依我看,馬之悅既然出面擔保,要不就是不瞭解情況,不負責任做的;要不就是有瓜葛。這個瓜葛?」他不敢往下想了,因為他實在不願意在革命的隊伍裡出現這樣的事情。

  王國忠說:「瓜葛是肯定的了,問題是什麼性質的瓜葛還要調查研究。」

  蕭長春一驚:「肯定有瓜葛?有什麼根據呢?這可是大事情啊!」

  王國忠說:「第一個根據是,解放後,範占山被扣留、審查的時候,馬之悅趕到縣裡,主動擔保作證……」

  蕭長春覺出問題的嚴重:「這一條就應當懷疑了。一個老村幹部為什麼要主動為這樣一個人作證呢?是不相信政府呢,還是有別的心意呢?不過,馬之悅表面上說長道短,實際上是個沒有原則性的人。會不會是他受了範占山家裡人的賄賂才幹的呢?」

  王國忠說:「這也是可能的。」

  蕭長春松了口氣:「要是這樣,問題自然嚴重,倒好辦啦。這只能劃在政治品質,或者階級立場的圈裡,還不至於有別的問題。你說呢?」

  王國忠說:「據當時辦理這件事的幹部說,馬之悅那會兒顯得很急迫,生著法兒要看范占山的口供,而且是專門住在縣政府招待所裡,等到案子完結了,他才離開。你想想,要是僅僅貪圖一點經濟上的利益,按著馬之悅那股子精明勁,我看他絕不會擔這麼大風險,付這麼大辛苦。」

  蕭長春點頭說:「這話對。」

  王國忠說:「還有,第二個根據,據說,去年鬧災的時候,馬之悅領著幾個社員搞買賣、跑運輸,常在範占山小鋪落腳的。這還不算,據我分析,有可能他們是搭了股子……」

  蕭長春這下更急了:「有這種事!全都調查清楚了?老王,要是這樣,可真複雜啦!還有呢?」

  王國忠說:「他們的關係也很密切。據郵局的投遞員說,他們常有信件往來……」

  蕭長春說:「拆開信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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