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現代文學 > 浴血羅霄 | 上頁 下頁 |
六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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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馮進文跑前跑後,瞭解情況,觀察地勢。一到岔路,就叫尖兵注意設置路標,有時還查看一下,看到路標設置不明顯時,就補上一張白紙片,並用石塊或土塊壓住,以防被風刮走。有時碰到重要的岔道、十字路口,就留下標兵,盡力避免失聯絡的可能。杜崇惠倒也落得清閒,他同嚮導走在一起,談論著這一帶的地形、路況、敵情,走得很快,不一會兒,就同大部隊拉開了一大段距離。 夜深了。先前還掛在西山樹梢上的月牙兒已經躲進山裡去了。一陣涼風過後,天地間充滿了霧氣。路本來就不平,在黑幕之下就更顯得高低不一。大家跌跌撞撞,走走停停,直到黑幽幽的夜把道路完全吞沒,嚮導也認不清前面的路了,杜崇惠才命令尖兵班停下,原地休息。他要馮進文趕快回司令部,叫大部隊休息,待天明以後再作打算。 馮進文沒有立即回司令部,他在四下張望。因為他看到不遠處有燈光閃爍。 杜崇惠也看到了。但他不許馮進文獨自前往,而堅持和他一起向燈光閃爍處走去。 這是一個小村莊,大約有四五戶人家。馮進文摸到一家窗前,從窗于縫裡向內看,屋內有一個穿布棉衣的男子,坐在床沿上,面朝窗子,在「叭答、叭笞」抽煙。 馮進文用本地話叫道:「老哥,開門。」 裡面的人一驚,一口把燈吹滅了,立刻就是一片漆黑。馮進文瞪著眼睛看窗內,什麼也看不見。 「老哥,你開開門,我們是問路的。」馮進文很和氣地又低聲喊了幾句。 裡面依然沒有聲響。 馮進文有點火了,舉手就要打門,杜崇惠一把拉住,低聲喝道:「不能發火,這是遊擊區。」隨後,他對著窗子悄聲說:「老哥,打擾你了,我們是紅軍,從這裡過路,現在迷路了,請你指點一下。你要是不開門,我們就只好在你們這裡住下了。」 房子內哢嚓一聲,燈又亮了,那個漢子站起來,把煙袋往床邊的桌子上一放,拿起燈和藹地回答:「我來開門。」 「好,麻煩你老哥了。」杜崇惠也很和氣地回答。 門開了,馮進文跟著杜崇惠進去。房主人在燈光下仔細打量著馮進文和杜崇惠,看著他們的紅星,紅領章,灰布軍裝和綁腿,高興地說:「我不知道同志們來了,還以為是白狗子呢。快請坐。」 杜崇惠講明來意,並為深夜來打擾他而表示歉意。 房主人連忙說:「沒關係,這是我們應該做的。你們是好人,好隊伍。三年前我們這兒也有紅軍。我雖然沒有加入紅軍,但加入了農會,後來國民黨軍隊把我們包圍了,天天搜山、清鄉。紅軍撤走了,遊擊隊打散了,我們東躲西藏,我是前不久才回來的。」 「呵,你還是個老革命,今天我們要麻煩你,」 杜崇惠與馮進文在桌子兩邊坐下,詢問了一下這一帶敵情和路況。 「這兒離瀏陽河有多遠?」 「二十裡。」 「有橋嗎?」 「有。」 「橋邊有碉堡嗎?」 「有,這一帶的路口、橋頭都修有碉堡。」 「碉堡之間相隔幾裡?」 「兩三裡。」 馮進文眼睛閃了一下,懷疑地說:「有這麼多碉堡?」 「是這樣的。」房主人說,南面二十裡河邊本來沒有橋,也沒有碉堡,兩個月前,當地人為了行走方便,架了一座便橋,橋剛架好,保安團就來修碉堡。抓了好多老百姓,正在日夜加班幹,恐怕現在都修得差不多了。 「白軍多嗎?」馮進文又插丁一句。 「多。聽說都住滿了,都是湖南兵。」 情況變得複雜起來了。杜崇惠和馮進文出了門,兩人商量起來。 杜崇惠說:「今晚我們不急於渡河,先宿營,天亮再說。」馮進文遲疑了一下,試探說:「情況沒有那麼嚴重吧,還是按原計劃行動吧。政委?」 「不行。」杜崇惠心事沉重地回答,「小夥子,剛才老表講的還只是這個小地區的情況。現在我們軍隊還沒有回到老區,即便回去,據我所知,在南面有廣東軍隊,在西面有湖南廣西軍隊;東面是贛江。我們方圓幾百里的蘇區,眼下正處在蔣介石五十萬大軍的所謂五次『圍剿』的包圍下,我們即使回到老蘇區,也在他拉的大網兜內。」 杜崇惠停了停,又說,「索性都告訴你吧,蔣介石在帝國主義幫助下,對全國蘇區和紅軍的進攻,有個總部署,除了對中央蘇區專用的五十萬兵力之外,對於其它蘇區也增加了兵力。他們的意圖就是要把紅軍消滅在蘇區內。在白區,就是追堵截擊。馮參謀,打大仗打苦仗的日子還剛剛開始,要有思想準備啊。」 馮進文被杜崇惠說得有點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他搓了搓手,著急地說:「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杜崇惠略一沉思,說:「大的戰略方案,要從長考慮。現在,你快點回司令部,把這裡的情況告訴郭司令,我的意見是就地宿營,待天明之後再視情況而定。彙報之後,你就在那兒休息,明早再來。」 「那你呢?」馮進文不放心,問了一句。郭楚松要他注意政委的安全,他不敢擅離崗位。 「我不要緊,我們大家在此地宿營,這裡的群眾好,不會有什麼問題。我們有兩支手槍,怕什麼!你快走。」杜祟惠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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