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現代文學 > 浴血羅霄 | 上頁 下頁 |
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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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蘇說到這裡,停了一下,叫就近部隊行政首長來,每人發一把秤,眼睛隨即向大家掃射一下,高聲而嚴肅地說:「各人把包袱解開!」 所有的人包袱打開了,他命令大家把紅紅綠綠的和不必要的物品,通通清出來,集中一塊,叫宣傳隊長陳廉給群眾分掉,不需要的檔,一把火燒了。需要的東西,各伙食單位過秤。 黎蘇在各部隊走來走去,監督過秤。一個擔架員,正和過秤的人發牢騷:「我的東西不算多。」 「不管多少,都要過秤。」營長朱理容見黎蘇過來,也督促說。 擔架員忽然慷慨地說:「過吧!」 可是,他趁著過秤的人沒有注意,偷偷摸摸丟一件東西給了過秤的同伴。他身邊的人,都隱笑起來,黎蘇看到他們這樣子,懷疑有點名堂,就問發笑的人,但他們閉口不說,只是冷笑。他更加懷疑了,於是親手檢查,一個兩個,到了第三個——他是過了秤的——發覺他包袱底下,有一條綾綢女人褲子。他把褲子高高舉起,揮動幾下,好象要大家看把戲一樣,同時大聲叫道:「大家看看!」 於是全佇列都大笑起來。 「你好打埋伏!」他看著那個戰士,斥責道。 「不是我的!不是我的!」他申辯說。 「是誰的?」他又窮追。 「是他的。」那人指著擔架員說。 擔架員說:「也不是我的。」 「是誰的?」 「是……」擔架員見黎蘇很嚴厲,吞吞吐吐。 「是誰的?」 擔架員還是不說。 「那就是你的!」黎蘇火了。 「真不是我的……擔架員申辯著。 「那到底是誰的?」 「是……」擔架員說著看了看旁邊的朱理容。 朱理容不看他,而是望著很遠的地方。 黎蘇明白了幾分,說:「你過來,我要和你單獨談話。」他把擔架員叫到一邊問:「到底是誰的?」 「我不敢說。」 「什麼不敢說?我給你做主。」 「營長的。」擔架員終於說了出來。 「好吧。你回去。」 黎蘇把朱理容叫過來,說:「好哇你!」又把綾綢褲子舉起來,「你帶著女人褲子幹什麼?」他這句話使大家狂笑起來。他隨即改成莊嚴的口氣說:「我們是來消滅敵人,不是搬家。你背多了東西,行軍會掉隊,不只害了自己,而且害了大家。」 黎蘇看到他很尷尬,又想到他結婚不久,大概想給年輕小娘子穿漂亮點,口氣緩和了些:「你還捨不得?革命成功了,天下都是我們的,一條褲子算什麼!真是……」他的眉頭皺一下,沒有把話說完,心裡說:「真有點農民意識。」 黎蘇把褲子摔在一邊,就過去了。到了另一個單位,看見一個拿秤的人,正在和朱福德論理,他們兩人之間,隔著一擔挑子,挑子兩頭各有兩個敞口煤油桶。桶的兩邊上方挖了個銅板大的孔,穿一根橫木,拴上棕繩,能挑水,也能裝油鹽、菜刀之類雜物,一看就知道是炊事用具。他們越說聲音越大,如果沒有挑子隔著,似乎要吵起來。 黎蘇看到那樣子,雖然沒有聽清楚他們說什麼,但知道又出了問題,於是走近他們面前,以指責的口氣,向著他們說:「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拿秤的人轉過頭,向著黎蘇說:「朱老大挑了四個洋油桶,要他減兩個,他就不肯。」 黎蘇質問朱福德:「你為什麼不願意?」 「參謀長你聽我說。」朱老大理直氣壯地說,「我不是不願減輕行李,我還在勸別人減行李呢。我的工作是當炊事員,我要保證部隊吃飽飯喝足水。這四個煤油桶,是我的工具。你去問我們單位的同志,他們到宿營地,不要好久,就可以喝到開水,因為我一到,不借老百姓的桶,很快挑水,很快燒開,還可以很快煮飯煮菜,這樣吃飯也快了。喝足水,吃飽飯,還怕什麼!」 「啊!黎蘇立即改變為和平口氣,臉上微帶笑容,「朱老大,我懂你的意思了——你都是為了大家好。不過,你擔重了,也會妨礙大家的。」 陳廉這時在黎蘇旁邊,也勸朱老大說:「老大,我看還是減兩個吧。」 朱老大有點生氣地說:「怎麼減!」他指著陳廉提的石灰桶,「我的煤油桶就象你的石灰桶一樣。你做宣傳工作,能不能把你的石灰桶減掉?」 黎蘇接著說:「朱老大,這是上級命令,誰也不能超過重量,如果你可以超過重量,那麼,別人也照你一樣,那命令怎麼辦?」 「參謀長,」朱福德辯論說,「我同別人有些不同,我身高力大,挑重一點也比他們挑輕的走得快。」 黎蘇和四周的人都笑起來。笑過一陣後,黎蘇說:「朱老大,不要這樣說,你說你氣力人,別人也還有氣力大的,如果你們氣力大的都要超過重量,那可就不好辦了。」 朱福德也笑起來說:「這好辦,我把包袱甩掉就行了。」 「那也不行。」黎蘇婉言說,「一個人換洗衣服還是要的。」 一個同朱老大同班的站起來說:「對!包袱還是要的。」他又向著黎蘇,「參謀長,朱老大的包袱我代他背,煤油桶還是不減為好。」 「那麼你的包袱不是重了?」 朱老大單位的上士說:「他那一點子東西,我分一點背就行了,我們都可以減一點自己的行李,絕不超過規定。這樣他的包袱也不要摔,我們就又有水喝又有飯吃。」 「對!」另一個也說,「我也可以幫他分背一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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