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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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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過上述這些描寫,《子夜》揭示出了作為民族工業資本家的吳蓀甫的兩面的性質:他和帝國主義及其卵翼下的買辦金融資本家之間存在著矛盾,和勞動人民,特別是工人之間也存在著矛盾。在帝國主義統治下,中國民族工業是永遠得不到發展的,半封建半殖民地的中國是永遠不可能走上資本主義道路的。 這是歷史的必然的法則,誰也不能夠改變或者動搖它。當時在有關中國社會性質的論戰中,託派分子曾竭力散播帝國主義的入侵推動了中國資本主義的發展,中國社會經濟是資本主義經濟佔優勢,中國社會性質已是資本主義的反動論調。他們抹煞華洋資本之間的差別,掩蓋帝國主義扼殺中國民族工業這樣一個鐵的事實,企圖用「左」的詞句來反對中國人民正在進行的反帝反封建的民主革命,以達到他們的不可告人的目的。《子夜》關於吳蓀甫這個典型人物的性格和命運的刻劃,給了託派這種謬論以有力的回答。 《子夜》從多方面的錯綜複雜的社會關係中來突出吳蓀甫的性格特徵。作為半封建半殖民地中國的民族資產階級的典型人物,吳蓀甫的性格是一個鮮明的矛盾的統一體。他一方面有「站在民族工業立場的義憤」,但另一方面,壓倒他的一切的卻是「個人利害的籌慮」。他是「辦實業」的,他以發展民族工業為己任,他向來反對擁有大資本的杜竹齋一類人專做地皮、金子、公債的買賣;但是他也不能不鑽在瘋狂的公債投機活動裡。 他希望實現他的資產階級「民主政治」理想,盼望國民黨反蔣派與地方軍閥的聯盟「北方擴大會議」的軍事行動趕快成功,然而當北方的軍事進展不利於他的公債活動的時候,他又「惟恐北方的軍事勢力發展得太快了」。他精明強悍,但又不能不表現出中國民族資產階級先天的軟弱性。他有時果決專斷,有時狐疑惶惑,有時滿懷信心,有時又垂頭喪氣;表面上好像是遇事成竹在胸,而實質上則是舉措乖張。這一切,都是如此矛盾而又很自然地統一在吳蓀甫的性格裡。 《子夜》不僅從吳蓀甫同趙伯韜在益中信託公司和公債投機市場上的矛盾和鬥爭來描寫他的性格和命運,它還寫出了吳蓀甫同農村封建經濟之間的密切聯繫和他對農民武裝起義的勢不兩立的態度,而在對待工人運動的態度上,更顯露了他拚命壓榨工人、仇視革命的反動面貌。當他從報紙上知道雙橋鎮被起義農民佔領的時候,「他獰起眼睛望著天空,忽然轉為貧怒:『我恨極了,那班混帳東西!他們幹什麼的?有一營人呢,兩架機關槍!他們都是不開殺戒的嗎?嘿!……』」字裡行間仿佛傳出了他的咬牙切齒的聲音。他也有時不滿意國民黨反動政府,那是因為它不能有效地鎮壓革命,「因為他的權力的鐵腕不能直接達到那負責者」。 他企圖從工人身上挽回因外貨傾銷和軍閥混戰所造成的企業的不振,想吸盡工人血汗彌補他在投機市場上所受到的損失,他利用工賊、特務和反動軍警破壞工人罷工運動。這些地方,作品成功地揭示了一個仇視勞動人民、喝血自肥的反動工業資本家的形象。作品還從吳蓀甫的家庭生活和周圍人物的描寫烘托出了資產階級由貪心和利欲所形成的冷酷無情的靈魂。 他無法抗拒歷史的必然法則為他安排下的失敗的命運。他只能用偽裝的鎮靜來掩飾內心的惶懼和不安,從來不讓人家看見他也有苦悶沮喪的時候,即使是他的妻子林佩瑤。他依靠強烈的刺激來暫忘「那叫他們抖到骨髓裡的時局前途的暗淡和私人事業的危機」,只能用「死的跳舞」來排遣失敗時的苦痛,並幾乎用自殺來結束自己悲劇性的命運。吳蓀甫是我國第二次國內革命戰爭時期民族資產階級的典型形象。 除吳蓀甫外,茅盾在《子夜》中還創造了一系列性格鮮明的人物形象,他們各自的思想面貌、精神狀態都打上了時代和階級的深刻印記。屠維岳是吳蓀甫手下得力的鷹犬。正象作者著意渲染吳蓀甫的才幹和魄力一樣,他也用不少筆墨渲染了屠維嶽的「機警、鎮定、膽量」。吳蓀甫不能改變自己的失敗命運,屠維嶽的陰謀詭計也終於破壞不了排山倒海的工人運動。 越伯韜是美帝國主義所拳養的買辦金融資本家,是半殖民地的特有產物。他憑藉蔣介石的法西斯政權的力量,在政治和經濟上都具有壓倒吳蓀甫的優勢。他不僅操縱了上海的公債投機市場,而且還一手扼住了民族工業的咽喉。他狡獪、陰狠而剽悍,玩弄女性,荒淫無恥。作品雖然對這個人物的政治社會關係揭示得還不夠充分,但從篇幅不算很多的描寫中,已經淋漓盡致地刻劃與暴露了他的流氓本性。馮雲卿是在土地革命風暴下逃亡上海的「吃田地的土蜘蛛」。 他把農民的血汗拿來換取大都會裡的「寓公」生活,同時在公債市場上進行投機活動。通過他用自己女兒作「美人計」的一幕醜劇,作品一方面尖銳地揭示了走向滅亡路上的封建地主階級的無恥的精神面貌,另一方面也突出地刻劃了趙伯韜的卑鄙的形象。馮雲卿的活動所占篇幅雖然不多,但卻是全書不可缺少的部分。此外,如賣身權門、依靠資本家錢袋過活的李玉亭、范博文等一類所謂的「教授」、「詩人」,也都寫得各具有特色。作者曾說,他打算把一九三〇年的「新儒林外史」「連鎖到現在本書的總結構之內」,這個打算雖然沒有全部實現,但從李玉亭、范博文等人物身上也多少顯示了當時某些資產階級知識份子的墮落、空虛的精神面貌。 茅盾特別擅長刻劃人物的心理狀態。他不是對它們作靜止的和孤立的分析和描寫,而是在時代生活的激流裡,在尖銳的矛盾和衝突裡來時行細緻、深入的刻繪。他讓吳蓀甫同時在幾條戰線上作戰,讓他不斷處在勝利和失敗的起伏的波瀾裡,時而興奮,時而憂慮,時而指揮若定,時而急躁不安。這樣,吳蓀甫的心理狀態和精神面貌就毫髮畢露地呈現在讀者的面前。杜竹齋的唯利是圖的性格,在公債市場的決戰階段顯得分外清楚。李玉亭兩面討好的豪門清客的心裡,在吳、趙兩家明爭暗鬥最為緊張的時候暴露得格外分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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