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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〇


  大兵營的鬼子司令官,敲著棗莊憲兵隊長的腦袋在叫駡著,要他限期破案;一面顫動著嘴唇,囑咐著打急電給掃蕩山區的部隊撤一個聯隊回來。

  當天晚上,睡夢裡的人們,都聽到棗莊街上的汽車在嗚嗚的響,從山裡撤出一千多鬼子,連夜趕回棗莊。天拂曉,一千多鬼子配合偽軍分兩路,在鐵道兩側,沿著山坡向西進行瘋狂的掃蕩。

  炮聲和機槍聲整天的響,鐵道兩側的村莊,經過老周事先的動員,老百姓都把糧食、衣物藏了,鬼子一來,都跑向山裡。鬼子在無人的村莊裡燒著草垛、房子,對著山上逃難的中國農民,在漫無邊際的發著炮,打著機槍。鐵路兩側的小山村,在稠密的炮聲裡冒著煙。可是鬼子來回掃蕩了三天,並沒有找到八路軍的影子。

  第四天,當掃蕩的敵人正準備撤回棗莊休息一下的時候,老洪和政委在這天夜裡,把隊伍集中在山家林車站附近,展開大破襲,拆毀了一段鐵路。小坡和小山爬到電線杆上割電線。林忠和魯漢各帶一個組,乾脆用鋸子鋸倒了二裡多長的電線杆。

  惱怒的敵人,又出動掃蕩了。但鐵道遊擊隊地熟人熟,他們和敵人在山頭上轉過來,轉過去,敵人總是撲空。

  就這樣,他們牽制住了敵人的兵力,配合了山區反掃蕩的鬥爭。

  【第十章 初會微山湖】

  敵人沿著臨棗支線兩側,進行瘋狂的掃蕩,一直繼續了十天。老洪帶著他的遊擊隊,在火光和槍聲裡,從各路敵人的空隙裡,穿來穿去,避免和優勢的敵人正面作戰。當敵人偵察出他們住的莊子,大隊鬼子撲來時,他們又早已無影無蹤了。

  政委感覺到,經過這次反掃蕩,這支從礦山拉出的小武裝,已經完全適應了新的環境,熟悉農村的遊擊戰了。照例是天一黑,隊員們都準備好行裝,到隊部指定的道南或道北的秘密村莊裡宿營。一進莊,陳四被選為司務長,很會和莊長打交道,號房子要給養,從彭亮手裡去取錢買菜。因為彭亮是全隊的經濟委員,從票車上搞下的款,一批交給上級,一批留下公用。他們不象一般遊擊隊那樣一切都靠老百姓供給,而是要東西都給錢。夜裡大家都睡在草鋪上,只有崗哨在村邊巡邏。天拂曉,這是敵人奔襲的時候,他們便拉出莊子,到山上隱蔽起來,派人在高處瞭望著敵人的動靜。當發現敵人向這裡來時,他們就轉移到其他地方去。

  這夜,他們宿營在道南的山坡上一個小山莊裡。隊員們都睡下了,只有隊部住的小草屋子裡還有著燈光。政委坐在草鋪上,熱情地注視著小坡,這年青人正在燈下擦槍,他使的是從票車上繳獲下來的一支日本匣槍。從他熟練的擦槍動作中,政委感到他簡直是一個很幹練的青年遊擊隊員了。「小坡,這些日子怎麼樣?」

  小坡知道政委問這話的意思,是問自己過不過得慣遊擊隊生活,因為政委經常這樣問隊員,解釋遊擊生活是艱苦的,他們要靠兩條腿和敵人捉迷藏似的轉圈子,但他們的任務是很光榮的。所以當聽到政委「怎麼樣」的問話時,他就揚著眉毛,睜大眼睛笑著回答:

  「很好呀!我們這樣生活很有意思,現在再要叫我象在炭廠時那樣蹲起來,我倒過不慣了。我們這樣很好,鬼子可就不痛快了,他們老挨揍,總找不到我們,鬼子的肚子要氣破了!」說到這裡,小坡哈哈的笑起來,笑得是那麼天真。接著他又指著腳上兩隻飛了花的鞋子說:

  「政委!論意見麼,就是鞋子老不夠穿,往日在棗莊,三個月穿不破一雙,現今一個月一雙還不夠。再一個就是咱們好久不搞火車了,有時夜間放哨,聽見遠處火車嗚嗚的叫,我心裡就癢癢的。政委,咱們以後得多搞火車呀!」

  「當然!」政委肯定的說,「我們是鐵道遊擊隊,任務就是在敵人鐵道上活動,當然會經常搞火車的。」

  政委打了個呵欠,準備到草鋪上睡了。他看見王強在那裡呼呼的睡得很甜。可是老洪卻蹲在牆角,在那裡悶悶的抽煙。李正知道老洪這兩天的心事,他在為打旗工人老張的死而難過著。前兩天從棗莊跑出來的人說,貼標語的第二天夜裡,老張就被鬼子抓去了。這老人為了幫助鐵道遊擊隊的抗日工作,受盡了鬼子的折磨,死在鬼子的刺刀下了。

  「休息吧,老洪!」政委安慰著他的大隊長說,「我們會為老張報仇的!」

  「沒有什麼!」老洪是個剛強如鐵的人,不輕易流露自己悲痛的感情。當胸中的悲憤象火燒的時候,他的薄薄的嘴唇緊閉著,微向上斜著的眼睛顯得特別亮,說話時是一字一句,斬釘截鐵;憤怒到極點的時候,他的上下牙就磨得格格的響。他無論有多大的悲痛,也不喜歡別人安慰,這是他充滿苦難的童年,毫無援助的向殘酷的命運搏鬥所形成的性格。政委對他的性格是充分瞭解的,可是他還是不願把他心底的悲痛表現出來,只說了聲:「沒有什麼!」但他對政委是很敬愛的,所以又象解釋又象申訴的說:

  「他是個很好的老頭呀!」

  「是呀!」擦好槍的小坡也插進話了。雖然他們都沒談出名字,可是心裡都知道談的是誰,因為工人老張的死,使每個隊員心中都引起不小的波動。這熱情的年青人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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