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現代文學 > 烈火金鋼 | 上頁 下頁
九六


  毛利咬著牙地把刀往下一落,這刀就到了小虎兒的脖子上,不過他沒有真砍,是把刀背擱在脖子上了:「死了死了的!」說著他就用刀背鋸了一傢伙。小虎把脖子一梗:「不怕!中國人不怕!」毛利就一面叫著用刀背來回地拉鋸,小虎兒就梗著脖子喊。毛利一看,把脖子都鋸出血來了,可是並沒鋸退小虎兒的絲毫硬氣。到了這種情形之下,毛利只好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把刀抽回來裝進鞘去。

  他們鬧騰了這一會子,在旁邊的這些老百姓,個個都拔著脖子,直瞪著眼睛看著,緊張得透不過起來。他們一方面替小虎兒提心吊膽,同時也是被小虎兒這種表現,激動得出神。

  他們嘴裡不說話,心裡可都是讚歎不止:哎呀!真是老子英雄兒好漢!好樣的!人們心裡這樣讚歎著,渾身都覺著長勁,攥得拳頭咯吧吧直響。在這個勁頭兒上,要是真有個機會,這些人們真敢奪槍拚命!

  毛利坐下來吸著了一支香煙,像是鎮了鎮驚,也像是解瞭解疲勞。其實,他是在捉摸小孩子的心理,想什麼辦法叫小虎兒把秘密說出來……想了一會兒,他把半截煙往地下一扔,把個驢臉一沉,站起來說了幾句日本話,立時上來了兩個日本兵和兩個特務,把小虎身上的血衣裳扒光,用一條長繩子,把兩隻腿腕子一捆,腦袋沖下吊在旁邊的一棵香椿樹上。剛一吊上去的時候,小虎兒還是破口大駡,可是越罵這聲音越小,罵著罵著就快罵不出來了。

  只見小虎兒的臉變成了紫紅色,太陽穴上的血管暴起老高,連眼珠子都變成了紅的,看那樣子真是就要從眼眶子裡頭蹦出來。憋得他心裡難受,好象就快把腸子肝貨都要吐出來。真是好狠毒的鬼子啊!對這樣一個小孩子他都如此殘忍!瞧得院裡這些老百姓一個勁兒地咬牙。再看小虎兒,兩隻通紅暴脹的眼裡,花花地流下眼淚來了!毛驢太君在旁看著卻微微冷笑。又呆了會兒,小虎兒的眼淚已經變成了紅的,看樣子就像是死了一樣。

  這功夫,在人群裡突然有一個人大喊了一聲:「人都死了!你們還不給放下來!」緊接著大夥齊搭呼地都喊道:「把人放下來吧!你們要殺就殺!

  給放下來!」這聲音震得耳朵嗡嗡響。

  豬頭小隊長一聽,就又大叫著指揮這些端著槍的日本兵,一齊向著人們圍攏。人們的這種憤怒總算暫時又被鎮壓住了。

  毛利看看小虎兒快要咽氣了,這才命令把他放下來,可是小虎兒已經昏迷過去了。要說這些帝國主義強盜,收拾人還真是有經驗,你看毛利又命令幾個日本兵和特務,架著小虎兒給他作人工呼吸。

  不大一會兒,小虎兒就又清醒過來了。

  毛驢太君又問他:「你的爹哪裡去了?八路的哪裡去了?你的說,知道不知道?」小虎兒這時候不象剛才那樣嘴硬了,他有氣無力地回答說:「我知道。」毛利一聽就接著追問:「你的知道在哪裡?」小虎兒又說:「就在村外頭,離這兒不遠。」毛利一聽在村外頭,像是被提醒了似的:「唔?村外頭?什麼地方?

  你的說。」小虎兒又說:「在村外頭井裡藏著哩。」他這一說,毛利可就更高興了:「好的,好的,多少人的有?」小虎兒想了想又說:「好幾十個。」說到這兒,毛利就不再往下問了。

  「走,你的領著一塊找的。找著他們,你的大大有賞!」這回他可是真的笑了。

  毛利命令:只留下少數日本兵和特務在這兒看守,他親自帶領著大隊,跟小虎兒往村外捉人。

  小虎兒領著他們越過了通地洞的這個井口,還要往西北走。毛利一把拉住他說:「井的這邊有。」小虎兒說:「這個井裡沒有人,前邊還有一口大井,他們都在那邊藏著哩。」說到這兒,就知道小虎兒這孩子並不是因為受刑不過要向敵人屈服,他是另打了主意。

  再往前邊可真是還有一口澆地的大井。

  他是想著:領敵人往那兒走,必須經過這棗樹林子,出了棗樹林還有一大塊高粱地,水井就在高粱地的那邊。路過這棗樹林和高粱地,他就找空子逃跑。要是跑不了,就領著他們到井口去,到了那兒就拉著毛利一塊兒跳井。這孩子可也真是豁了個兒!毛利對他起了疑心,光怕受了這個小孩子的欺騙,總是用手拉著他一步也不放鬆。當他們來到這棗林的深處,這群鬼子和特務們個個發毛,害怕有八路軍打了他們的埋伏。又往前走,看見前邊是一大片茂盛的高粱,要在這裡頭有了伏兵,那可就太危險了!毛利命令停止前進。他以為是小孩子又在騙他,這才拉著小虎兒要往回走。嗨嗨!他們已經走不及了!這高粱地裡真的就有八路軍。

  那位說:在高粱地裡的八路軍是哪一部分?

  這是四區的區小隊,小隊長就是女區長金月波。怎麼這樣巧她們會到這兒來呢?這是縣委書記田耕把她們調來的。

  關於田耕的行動似乎是太神秘了!其實不然。因為從反「掃蕩」一開始,他們幾個縣委委員就分了工:田耕直接負責四區和六區;三區和五區由縣委委員郭誠領導。在這樣一個大的形勢變動和戰鬥混亂的時期,他們很難接頭聯繫。當田耕一聽到了郭誠的消息,才知道他已經被捕。解文華在城裡日本特務機關所見到的,那個被吊在高架子上把渾身都打爛了的青年就是郭誠。田耕一聽說郭誠被捕,他這才不顧身體的病弱,來抓這三區和五區的工作。不想在田家窪又出了田大姑的不幸事件,和齊英他們沒有能夠見著面。他從田家窪走了之後,第三天就和地委取上了聯繫,從地委那兒看到了上級黨委的工作指示。

  也得到了貓眼司令調動兵馬的情報。他這才一面派人給各區送信,同時他自己帶著警衛員白山來到小李莊。他對敵人的行動估計得很正確,所以他沒有敢耽誤時間,讓齊英和孫定邦他們立即行動,他自己也到沙山底下來會金月波。田耕覺著在三區這兒又要面臨嚴重而險惡的戰鬥,必須要掌握一支可靠的武裝。因為縣大隊尚未整頓起來,所以他就把金月波的區小隊調到了手下。

  田耕這一來是作為對三區的幫助;二來也是為了應付意外情況的發生。當齊英、肖飛從村裡跑出去見了他一說,村裡的人們大部分被敵人堵住,他就要想法解救這些遇難的人。後來,孫定邦又跑出去找見了他,把他所知道的情況說了一遍,田耕的決心就更加堅定了。不過,區小隊和齊英他們的人太少,他知道不可能一下子把敵人消滅,只能夠在敵人不明真相的情形之下,打他一個懵頭轉向。

  因此,他決定分兩路進攻:一路由齊英負責,帶領著三區的民兵基幹隊,從北面進攻,目標就是孫定邦家這個大院。另一路由金月波負責,由她帶領著她的區小隊從高粱地裡隱蔽著運動到村西,再往街裡進攻。真是無巧不成書,金月波她們來到這兒就發現了毛利這夥兒敵人。好一個金月波,只見她撩一撩頭髮,結了結頭上的手巾,把槍一揮,就拉開了隊伍。

  佈置妥當,戰士們知道就要吃好的了,個個端起了步槍,抓緊了手榴彈,兩眼盯著女區長,單聽她的命令一下,就要如風如虎地向著這群鬼子特務猛衝猛打。

  這才是:

  巧迂良機巧作戰
  血債要用血償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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