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現代文學 > 烈火金鋼 | 上頁 下頁
六二


  來到小學校的後邊,周老華讓他們隱蔽起來,他又去找他的兩個幫手。不多一時他就佈置好了,一個人監視著偽警備隊;另一個監視著日本憲兵隊。他又急忙來到小學校後邊,告訴肖飛趕快動作起來。這工夫已經交了後半夜,東風刮得楊樹葉子嘩啦啦的直響,在樹下看樹上的老鴰窩都能看見。他們放輕腳步悄悄兒地溜到院牆的下邊。周老華說:「就從這兒進院吧。」

  院牆並不高,孫定邦一伸手能夠著牆頭兒,可是肖飛沒有讓他先上牆,他要先進去看看。本來這牆是擋不住他的,不過為了慎重,他讓丁尚武搭了一肩,他登著丁尚武的膀子,爬上了牆去。他在牆頭兒上趴著不動,聽了聽、看了看,沒有聽見什麼動靜,也沒有看見有人走動,只是看見南頭大門的旁邊,有一個窗戶露著燈光。他心裡明白:這一定就是日本兵住的屋子。可是離這北牆挺遠,屋裡邊的情況是看不見聽不到的。肖飛怕院子裡有敵人的暗崗,所以他不敢立時就下去。

  這時候丁尚武有些著急:「下去啊!快點兒動作。」孫定邦扯了他一把,他才不言聲了。肖飛在牆頭兒上趴著呆了一會兒,他想察看敵人的哨兵在什麼地方,可是什麼也沒有看見。於是他輕輕地下了院牆,溜到前邊的牆角後邊,又蹲著察看,看見光禿禿的大院子裡邊,一點擋抹兒也沒有,不敢再往前走,他一心要找到敵人的哨兵。因為要發現不了哨兵就不敢動作。怎麼辦呢?你別看肖飛的年紀輕,要幹這一套他可是老行家!只見他在地下摸起了一塊棗兒一般大小的土圪垃,順著牆根兒輕輕地往前一投。這一下果然發生了作用,從大門洞子裡有一條細小的白光閃動了一下,很快就走出一個人來。

  肖飛定睛一看,就猜想到這是敵人的暗崗。他手裡持著上了刺刀的步槍,穿過寬闊的大院兒,向著北牆根走來。肖飛暗說道:「這些傢伙警惕性還怪高哩!把大門插上,在黑洞子裡放暗崗。不用問,他們的人多不了。好小子!你還是沒有經驗啊!聽見個響動你就沉不住氣。好,你出來吧,我要的就是你出來。」工夫不大,這個日本兵來到了肖飛呆的這個房子前面,看著他把步槍端在手裡,順著牆根向肖飛所呆的這個牆角後邊走來。可是,肖飛早已順著牆根兒轉到了他的身後去。肖飛能看見他,可是他看不到肖飛。

  轉了一個半圈兒,這個日本兵又走到另一所房子的外邊轉遊,他還從窗戶裡向屋內窺視。這工夫,隱隱約約地聽到屋內有哭泣的聲音和小聲的叫駡。這個日本兵說了一句:「說話的不行,睡覺的可以。」他說完之後,又持著槍走回原來的大門洞子。肖飛一看,就知道那個房子是關人的教室了。大概這個鬼子兵對剛才的動靜沒有引起懷疑來。他又溜到有亮的屋門外,看見裡邊睡著四個日本兵,又在別的房子裡看了看,一個人也沒有,心裡話:這就好辦了。

  他立時又隱蔽著從原來的地方,翻過牆頭,把情況對他三個一說,於是四個人決定了行動計畫。

  肖飛他們留下周老華在外邊作警戒,他們三個都爬過牆頭,從兩邊的隱蔽處溜到了大門洞子的兩旁,悄悄兒地接近了兩邊的牆角。這時候,肖飛他們已經聽到門洞子裡那個日本兵的呼吸聲了。可是,他們三個人的呼吸,一點兒聲音也沒有,只是每個人的心咚咚地跳著。肖飛在門洞子的東面,向著對面的丁尚武、孫定邦打了個手式,意思是叫他倆準備好。

  孫定邦和丁尚武也還了個手式,意思是說:準備好了,幹吧!

  肖飛一手提著他的長苗兒盒子,一手準備著必要的時候抓住敵人的槍,下邊用腳輕輕地擦了擦牆間,發出呲啦兒呲啦兒的響動,果然這個日本兵又聽到了。要說這個日本兵還真算是挺靈敏的,不但靈敏,他還真是有點兒判斷力:第一次響動他是疏忽過去了,他以為也許是房上有貓,登下了東西來,這一次他可斷定不是貓,他懷疑是有人在走動。這人還不是他們自己的人,因為他們自己的人走動不會這樣輕。他想到這裡,就兩手把槍一端,拿著刺殺的架勢,走出了門洞。

  因為聲音是在東面,所以他向東扭臉,一眼就看見了肖飛。他剛張開嘴想喊一聲「呀——」拿槍刺肖飛,可是他沒有想到後邊有人。這工夫丁尚武和孫定邦一齊竄上來。丁尚武勁兒大,他把這個鬼子攔腰就給抱住了。孫定邦個高,兩手掐住了他的脖子。這個鬼子兵是動不能動,喊不能喊,就象個啞巴豬似的被扼倒在地上。他們三個人為了更隱密,就把這個鬼子兵掐住抬到門洞子裡邊,用他的刺刀,把他的氣嗓管兒給挑斷了。

  肖飛他們把日本鬼子這個暗哨弄死,孫定邦就把敵人留下的這條槍背在自個兒的身上。肖飛急切地說道:「老丁,趕快去把有燈亮的那個屋門堵住,敵人發覺不了就別驚動他。老孫跟我來,快。」說著他就領孫定邦來到了教室的門外,悄聲地對裡邊說:「同志們,姐妹們,救你們來了!誰也別說話,別弄出響動來,我給你們開門,出來快走。」說著話早用鉗子把門鎖咬開了。

  裡邊的婦女們一聽,真是好象作夢一樣,萬也沒有想到,這個時候進來人救她們。她們一個一個激動得流下淚來,每個人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兒上,雖然一個說話的也沒有,可是從呼吸的聲音裡就能聽出每個人的激動感情來。屋門一開,呼嘍……就都出來了。她們一看見孫定邦和肖飛,就都象見了自己的親骨肉一般,摟著他倆的胳膊,拉著他倆的手,抽抽噎噎地哭起來了。孫定邦忙說:「誰也別這樣,咱們還沒有脫險,快悄悄兒地跟我來,把院牆扒開,好逃活命!」於是他帶著這五十二個婦女來到北面的院牆根兒,用他那把小泥抹,從牆頭上開始,很快就撬下來了幾塊磚。於是很多婦女跟著一同拆起牆來。

  肖飛現在到哪兒去了呢?按照他們原來的計畫,他已經上房和外邊的人取聯絡了。他剛剛上得房來,就聽到有燈亮的屋裡發出了響動,不由得暗吃一驚。心想:莫非敵人發覺了?於是他又下了房就向這邊跑來。

  諸位:肖飛算是猜了個對,真的是屋裡邊的敵人發覺了。

  原來,當他們的哨兵被殺的時候,在屋裡睡覺的四個鬼子兵,有一個就聽見了動靜,不過他想不到會出這樣的情況。

  他抬起頭來睜眼看了看,聽了聽,沒聽到什麼,他就翻了個身扭過臉去又睡他的覺。正在這個當兒,丁尚武來到了屋外。

  因為天熱,門窗都敞著,還點著燈,所出丁尚武在門外就看見他在動。丁尚武真想進去把他們的腦袋都給切下來,可是他們三個原來有規定:

  敵人不發覺決不動他。所以丁尚武就耐著性兒沒有進屋。他右手拿著戰刀,左手拿著手榴彈,在門口旁邊一把就沒有動。可是,當這些婦女們一出教室,又驚動了剛才醒來的那個鬼子兵。這一回,他可跟剛才不一樣了,他一骨碌從床上起來,連長褲子也沒有顧得穿,下床就抄起了他的步槍,緊跟著就「哇啦」了一聲,叫他們那三個人。那三個鬼子兵一聽他叫也就都醒了。

  丁尚武對夜摸營這種活兒,是他們當騎兵的幹慣了的。他一看敵人下了床,就一個箭步竄進屋來。要說這個鬼子兵的動作真也夠快,他抄起槍來,沒有顧得上刺刀,也沒來得及頂子彈,照丁尚武就捅了一傢伙。丁尚武用刀背起的一聲往外一磕,緊跟著一翻腕子上前一步,照敵人的腦袋就是一刀。

  只聽喀嚓一聲,鬼子兵的腦袋就開了瓢兒。這一傢伙,把另外那三個鬼子兵立時就給嚇懵了!他們迷迷登登地亂竄亂蹦,亂抓亂撓。

  這一陣子可真是熱鬧呵!只見丁尚武這把戰刀上下翻舞,左右開弓,前後飛晃,磕碰得哢哢直響,呲呲的冒火星子!最後只聽見「嚓!嚓!嚓!」連響了三聲,三個鬼子兵的腦袋就撲通撲通的掉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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