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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五


  坑道口的戰士們紛紛往回卷。一股炙人的熱浪迎而撲來。郭祥分開眾人,鑽過去一看,火苗子夾著濃煙呼呼地竄進了洞口。火勢越來越大,頃刻間,整個洞口已被烈火包圍,洞口的木架也熊熊地燃燒起來。有幾個戰士的帽子、衣服已經燒著,紛紛脫下來在地下撲打著。

  有好幾個戰士端著槍,急火火地說:「參謀長!你讓我們沖出去吧!」

  「我們跟敵人拼啦!」

  「我們不能讓敵人活活燒死!」

  「參謀長!……」

  疙瘩李的兩個眼珠都憋成了紅的。他不等郭祥發話,就從別人手裡奪過一支衝鋒槍說:「同志們!我帶你們沖!」

  「對!往外沖!」

  說著,幾個人就要從熊熊的烈火裡躥出去。

  「不許動!」郭祥拔出駁殼槍一揮,厲聲喊道,「你們還聽指揮嗎?」

  幾個人只好收起槍,向後倒退了幾步。

  郭祥望著不斷竄進來的呼呼的烈火,冷靜地沉思了片刻,扭過頭說:「給我一個飛雷!」

  一個戰士把飛雷遞過來。郭祥接在手中,掂量幾下,接著,嗖地一聲就投到火堆裡。隨著劇烈的爆炸聲,猛烈的氣浪和飛濺的泥土竟把火焰震滅了。這真是人們想不到的,坑道裡頓時騰起一片歡聲。有幾個戰士乘勢飛奔到洞口,一頓手榴彈,把敵人趕跑了。

  戰士們望著郭祥,帶著幾分欽佩的神情問:「參謀長!你是怎麼想出這個辦法來的?」

  「我也就是試巴試巴。」郭祥笑著說。

  「這以後有辦法了。遇見火焰噴射器我們就炸!」戰士們高興地說。

  郭祥想起疙瘩李剛才那種拼命情緒,對坑道的堅守是很不利的,就把他拉到後邊批評道:「疙瘩李!你那麥秸火脾氣怎麼老改不了哇?」

  「我是實在忍不住了。」疙瘩李低下眼睛說。

  「幹部一急躁,在指揮上沒有不出毛病的。」郭祥說,「同志們在坑道裡守了這麼多天,本來就滋長了拼命主義情緒,你不去制止,怎麼倒領著頭幹起來了?」

  「俺們山東人,就是這麼個脾氣。」疙瘩李嘿嘿一笑。

  「哎呀,你這個疙瘩李,」郭祥說,「那諸葛亮還是山東人哪!你打仗是不少,就是不愛多用腦子。你要再不改,我得把你這個小肉瘤兒割了。」

  疙瘩李的嘴角邊露出一絲抱歉的微箋,沒有再說什麼。

  正在這時,坑道口突然響起巨大沉重的爆炸聲。整個坑道都晃動起來。桌子上的蠟燭被震得跳起一尺多高,滾到地上熄火了。洞裡一片漆黑。郭祥剛從地上摸索著把蠟燭撿起來,用自來火點著,接著又是一聲巨響……

  「參謀長,敵人扔炸藥包了!」通訊員在那邊喊。

  郭祥還沒有走到坑道口,迎面撲來一股強烈辛辣的硝煙。靠近最前面的一個戰士,已經犧牲,被人們抬了上來。

  濃煙飄散,郭祥看見坑道口被炸得淩亂不堪,下麵塌落了一大堆積土。洞口外有十幾個敵人,都夾著大炸藥包,繼續向坑道口匍匐逼進。在他們後邊的塄坎下,站著一個軍官模樣的傢伙,一面揮舞著手槍,一面不斷地吆喝著。顯然。他們已經拿出最毒辣的一手:企圖炸塌坑道口,窒息洞裡的人們。

  郭祥正準備命令機槍手開槍射擊,一個戰士跑上來,嗖地投出了一個手榴彈,手榴彈剛一爆炸,他就從濃煙裡沖出去,一連幾個手榴彈,把匍匐前進的敵人打死幾個,其餘的連滾帶爬退叫去了。等敵人的機槍開火時,他已經回到坑道裡。

  「打得好!」郭樣乘機鼓勵了一句;又接著說,「決不能讓敵人再接近坑道口了。」

  當他重新佈置火力,嚴密封鎖坑道口時,突然坑道口頂上,轟隆轟隆兩聲巨響,坑道口的頂部被炸塌了大半邊,把坑道幾堵塞起來,只剩下桶口那麼大的一個小口。緊接著,另一個坑道口發生了更嚴重的情況,炸塌的積土完全把洞口嚴嚴實實地堵塞住了。

  由於洞裡傷患多,大小便無法及時處理,洞裡的空氣本來已經很壞,這樣一來,情況更加嚴重,人們開始感到呼吸困難。被強烈爆炸震滅的油燈,雖然勉強點了起來,但搖搖晃晃像快要熄滅的樣子。在幽暗的燈光下,儘管看不清戰士們的面孔。但他卻感到每一雙眼睛都在注視著他,期待著他……

  顯然,情況已經十分嚴重。

  在郭祥的一生中,經歷過巨大的政治事變和無數次大大小小的戰鬥,有許多次都是瀕臨死亡,而絕路逢生;一次又一次看來是不可逾越的艱險,也總是豁然開朗,柳暗花明。因此,在他心裡樹立起個牢固不拔的信念:黑暗孕育著光明,艱險孕育著勝利,不管經過多少曲折,革命總是要前進的。郭祥想道:難道今天遇到的艱險就度不過嗎?難道這麼多可愛的同志,就不會有好主意嗎?難道他們身上強烈的光和熱,就刺不破眼前的黑暗嗎?

  不,不,今天這條狹窄、陰暗、令人窒息的坑道,正是中朝人民通向光明與勝利的通道,正是要從這裡擊碎沉重的閘門,躍上山川明媚的彼岸!郭祥想到這裡,信心倍增,嗓音十分洪亮地喊道:「同志們!不要慌!我們支委會很快會拿出辦法來的。」

  郭祥洪鐘一般的聲音,立刻使大家鎮定下來。他從容不迫地走過戰士們的面前,和齊堆、陳三、疙瘩李一起來到他小小的指揮所裡。

  「馬上要團指揮所!」他吩咐步談機員小馬。

  步談機叫通了,郭祥立刻戴上耳機,用平靜的語調說:「井岡山!井岡山!金沙江向你報告,金沙江向你報告!」

  「你門口還有野豬嗎?」是團長略帶嗄啞的聲音。

  「野豬爬到我們的頭頂上去了,正在拱我們的籬笆!正在拱我們的籬笆!」

  「籬笆拱翻了嗎?」

  「拱翻了一點,但不要緊,我們正在準備修復。你們快猛吃猛喝,快猛吃猛喝!」

  「好,好。」

  時間不大,坑道口的頂部響起炮彈爆炸聲,我們的炮火開始射擊了。此後,每隔兩三分鐘,就打一兩發。大家知道,這是炮兵同志們正用炮彈給自己「站崗」哩。

  但是,究竟怎樣排除坑道口的積土,怎樣對付明天敵人對坑道的破壞,必須很快拿出有效的對策來。郭祥掏出他那個舊煙草荷包,正準備同支部委員們作一番研究,機槍手許福來跑來了,看去他的臉色有些焦黃。

  「你已經好了嗎?」郭祥關切地問。

  「好了,就是胸口還有些難受。」他沒有多談這些,接著說,「現在,有些情況不大好。」

  「什麼情況?」

  「我看有些同志的情緒有問題。」許福來說,「特別是個別幹部,對群眾不宣傳,不解釋,跑到一邊睡大覺去了。」

  郭祥馬上繃著臉問:「誰?」

  「就是那個有點羅鍋腰的副排長,張順成。」

  「馬上把他叫來!」郭祥厲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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