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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稹


  《全唐詩》 元稹,字微之,河南河內人。幼孤。母鄭,賢而文,親授書傳。舉明經,書判入等,補校書郎。元和初,應制策,第一,除左拾遺。曆監察禦史。坐事貶江陵士曹參軍。徙通州司馬。自虢州長史,征為膳部員外郎。拜祠部郎中,知制誥。詔入翰林,為中書舍人,承旨學士。進工部侍郎同平章事,未幾,罷相,出為同州刺史。改越州刺史,兼御史大夫,浙東觀察使。太和初,入為尚書左丞,檢校戶部尚書,兼鄂州刺史,武昌軍節度使。年五十三,卒。贈尚書右僕射。

  稹自少與白居易倡和。當時言詩者稱「元白」,號為「元和體」。其集與居易同名「長慶」。

  《詩苑類格》 白樂天諷諭之詩長於激,閒適之詩長於遣,感傷之詩長於切;律詩百言以上長於贍,五字七字百言以下長於情。

  《唐詩別裁集》 樂天忠君愛國,遣事托諷,與少陵相同。特以平易近人變少陵之沉雄渾厚,不襲其貌而得其神也。……外間「嫗解」之說,不可為據。

  (元稹)白樂天同對策,同倡和,詩稱「元白體」。其實遠不逮白,白條直中皆雅音。元意拙語纖,又流於澀。東坡品為「元輕白俗」,非定論也。

  《說詩晬語》 白樂天詩,能道盡古今道理,人以率易少之。然《諷諭》一卷,使「言者無罪,聞者足戒」亦「風人」之遺意也。

  《白話文學史》 白居易與元稹都是有意作文學革新運動的人;他們的根本主張,翻成現代的術語,可說是為人生而作文學。文學是救濟社會,改善人生的利器;最上要能「補察時政」,至少也須能「泄導人情」;凡不能這樣的,都「不過嘲風雪,弄花草而已」。白居易在江州時,作長書與元稹論詩,(白氏《長慶集》卷二十八)元稹在通州也有「敘詩」長書寄白居易。(元氏《長慶集》卷三十)這兩篇文章在文學史上要算兩篇最重要的宣言。

  …………

  元白發憤要作一種有意的文學革新運動,其原因不出於上述的兩點:一面是他們不滿意於當時的政治狀況,一面是他們受了杜甫的絕大影響。老杜只是忍不住要說老實話,還沒有什麼文學主張。元、白不但忍不住要說老實話,還提出他們所以要說老實話的理由,這便成了他們的文學主張了。

  …………

  這種文學主張的裡面,其實含有一種政治理想。他們的政治理想是要使政府建立在民意之上,造成一種順從民意的政府。……他們又主張設立采詩之官,作為採訪民意的一個重要方法。……

  …………

  文學既是要「救濟人病,裨補時闕」,故文學當側重寫實,「刪淫辭,削麗藻」,「黜華於枝葉」,「反實于根源」。……「尚質抑淫,著誠去偏」,這是元、白的寫實主義。

  根據于他們的文學主張,元、白二人各有一種詩的分類法。白居易分他的詩為四類:

  (1)諷諭詩:「自拾遺來。凡所適所感,關於美刺比興者;又自武德訖元和,因事立題,題為新樂府者。」

  (2)閒適詩:「或退公獨處,或移病閒居,知足保和,吟玩情性者。」

  (3)感傷詩:「事物牽於外,情理動於內,隨感遇而形於歎詠者。」

  (4)雜律詩:「五言七言,長句絕句,自一百韻至兩韻者。」他自己只承認第一和第二兩類是值得保存流傳的,其餘的都不重要,都可刪棄。

  (這是《長慶集》中分類;後集只格詩,律詩二類)

  元稹分他的詩為八類:

  (1)古諷:「旨意可觀,而詞近往古者。」

  (2)樂諷:「意亦可觀,而流在樂府者。」

  (3)古體:「詞雖近古,而止於吟寫性情者。」

  (4)新題樂府:「詞實樂流,而止於模象物色者。」

  (5)律詩

  (6)律諷:「稍存寄興,與諷為流者。」

  (7)悼亡

  (8)豔詩 (見《敘詩寄樂天書》)

  元氏的分類,體例不一致,其實他也只有兩大類:

  (1)諷詩 (一)古諷 (二)樂諷 (三)律諷

  (2)非諷詩——古體,律體等。

  …………

  但那是一個沒有言論自由的時代,又是一個朋黨暗鬥最厲害的時代。韓愈、柳宗元、劉禹錫、元稹、白居易都是那時代的犧牲者,元、白貶謫之後,諷諭詩都不敢作了,都走上了閒適的路,救世主義的旗子卷起了,且做個獨善其身的醉吟先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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