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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浩然


  《全唐詩》 孟浩然,字浩然,襄陽人。少隱鹿門山,年四十,乃游京師。常於太學賦詩,一坐嗟伏。與張九齡、王維為忘形交。維私邀入內署,適明皇至,浩然匿床下。維以實對。帝喜曰,「朕聞其人而未見也!」詔浩然出,誦所為詩。至「不才明主棄」,帝曰:「卿不求仕,朕未嘗棄卿,奈何誣我!」因放還。採訪使韓朝宗約浩然偕至京師,欲薦諸朝。會與故人劇飲,歡甚,不赴。朝宗怒,辭行,浩然亦不悔也。張九齡鎮荊州,署為從事。開元末,疽發背卒。

  浩然為詩,佇興而作,造意極苦。篇什既成,洗削凡近,超然獨妙。雖氣象清遠,而采秀內映,藻思所不及。當明皇時,章句之風,大得建安體,論者推李杜為尤;介其間能不愧者,浩然也。

  王士源《孟浩然集序》 浩然文不為仕,佇興而作,故或遲。行不為飾,動以求真,故似誕。遊不為利,期以放性,故常貧。名不繼於選部,聚不盈于擔石,雖屢空不給而自若也。

  李東陽《麓堂詩話》 唐詩李杜之外,孟浩然、王摩詰足稱大家,王詩豐縟而不華靡,孟詩卻專心古澹,而悠遠深厚,自無寒儉枯瘠之病。由此言之,則孟為尤勝。儲光義有孟之古,而深遠不及,峰參有王之縟,而又以華靡掩之。故子美稱「吾憐孟浩然」,稱「高人王右丞」,而不及儲、岑,有以夫。

  《唐詩別裁集》 襄陽詩從靜悟得之,故語淡而味終不薄,此詩品也。然比右丞之渾厚,尚非「魯衛」。

  孟詩勝人處,每無意求工,而清超越俗,正複出人意表,清淺語,誦之自有泉流石上,風來松下之音。

  《石遺室詩話》 (宋大樽)《詩論》又云:「不佇興而就,皆跡也,軌儀可範,思識可該者也。有前此後此不能工,適工於俄頃者,此俄頃亦非敢必覬也;而工者莫知其所以然。」此又誤于王文簡(士禎)模糊惝恍欺人之談也。失古今所傳佇興而得者,莫如孟浩然之「微雲淡河漢,疏雨滴梧桐」,(即在太學所賦)「掛席幾千里,名山都未逢;泊舟潯陽郭,始見香爐峰」諸語。然當時實有微雲,疏雨,河漢,梧桐諸景物謀於目,謀於耳;實是千里未逢名山,至潯陽始遇香爐峰謀於目,謀於心。並無一字虛造,但寫得大方不費力耳。然如此人人眼中之景,人人口中之言,而必待孟山人發之者,他人一腔俗慮,掛席千里,並不為看山計。自襄陽下漢水,至於九江,黃州赤壁,武昌西山,皆卑不足道,惟匡廬東南偉觀,久負大名。但俗人未逢名山,不覺鬱鬱,逢名山亦不覺其欣欣耳。河漢有雲,梧桐有雨,至為常事,粗心人所不留意,自胸襟高雅者遇之,則古人所謂「輕雲蔽日」、「桐間露滴」者,兩相湊泊,不覺以「淡」字「疏」字寫之,而成佳語。所以「適工於俄頃,而前此後此不能工」。其俄頃不能必工者,則粗心領會與下字未當耳。又何至「莫知其所以然」耶?

  《白話文學史》 孟浩然的詩有意學陶潛,而不能擺脫律詩的勢力,故稍近于謝靈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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