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張資平 > 最後的幸福 | 上頁 下頁


  美瑛由墩上回來後盡思念自己和阿根的過去。

  ——阿根不是約我明天一早去會他麼?還是不去的好,怕他有意外的舉動呢。但自己又有點捨不得不去看他,我實在有點喜歡他。至少,我並不討厭他。我整天的思念著他是證明我在戀著他,那麼決意嫁他不好麼?但聽村裡的人叫我阿根嫂時,又覺得不很情願。她覺得自己有點矛盾——喜歡阿根,但不願意嫁他。她想戀愛和結婚完全是兩件事,要分開說的。

  這晚上美瑛整晚的沒有睡,她望不得快點天亮。黎明時分,她就離了寢床。她望著妹妹還在呼呼的睡著。她自己到火廚裡去燒了點熱水來,洗了臉,漱了口,又忙忙的梳頭,梳好了頭,站在鏡前照了又照,總覺得對自己臉上搽的粉和額上的短髮有點不能滿意。

  她在大鏡前癡站了一會,胸口忽然的撲撲地跳動起來。

  ——這樣早出去,不會叫母親和妹妹疑心麼?她想動足時又躊躇了一會。她再回到寢床上躺下來,來想等到陽光稍為亮些時,等母親起來了,再說出去散步吸新鮮空氣好了。是的,我每天早晨都出去的。今早上出去有什麼希奇。她們不會說什麼話的。但她覺得今天早晨總是比平時不容易動足的。

  胸口不住的在跳躍,周身也微微地在顫動。

  朝東的玻璃窗扉上面的一部分曬在淡橙黃色的陽光中了。簷瓦上的雀兒也在啁啁嘖嘖的唱起它們的小曲來了。她聽見老媽子起來了,到火廚裡去了。

  她戰戰兢兢的起來打開了後門走向園裡來。

  「小姊到園裡去散步麼?」她開後門時聽見老媽子在問她。她當老媽子曉得了她的秘密,心房突突地跳躍,也感著雙頰發熱。

  「是的,房裡熱得很,到外面去涼一涼就回來。」她故裝鎮靜的說,但她的背部和額部已經微微的發汗了。

  園裡小徑兩旁的雜草滿裝著露珠,她的一雙褲腳已經濕了一部分。她走出後園門首來了,沿水平線射來的光線,直投射進她的眼球裡來,她看不清楚對面草墩上有沒有人。

  ——比昨天反遲了些了,他等不到我來,恐怕走了吧。算了,本來沒有什麼事的,回去吧,美瑛雖然這樣想,但她的雙腳還是向墩上那邊去。到草墩上來了,但不見阿根的影子。草上的露水滲透了她的鞋,她感著襪底的濕潤了,她心裡異常的不愉快。但好奇心仍叫她翻望他們倆小時的紀念地——那座藍色的墳墓。她發見墳前拜墊上的一把鋤頭反射著太陽光線在閃光。

  ——阿根還在墳塘裡面吧。站在這裡望不見他。他在墓碑前等著我吧。

  他怕人看見所以躲在深深的墳塘裡。她一面這樣的想著一面走向那座墓前來了。

  啊呀!她看見阿根睡在墳塘裡的那種態度那種行為。像著了電般的駭了一驚。向後的倒退了幾步,差不多喊出聲來了!她馬上臉紅耳熱的周身血管中的血都騰沸起來了。阿根像沉醉著般的耽享著他的自瀆的快感,沒有留意到有人在偷看他。美瑛看見那樣的醜狀,心房快要掉脫下來般的,驚震得全身發抖。她不敢再看了想急急的跑回去。但又有點捨不得,她從沒有看見過男性的這種醜態——不,恐怕女性中也沒有人實際的看過男性自瀆的醜態吧——望著這樣的醜態,自己又感著一種神秘的快感。她退卻了幾步又停住足翻過來看了一會後才輕輕的走下墩來。

  回到房裡來時,心房還不住地突突的跳躍,雙臉也還像喝多了酒般的紅熱,背部和額部更流了不少的汗。

  ——阿根沒有看見我吧。他定是等我等得急了才演這樣可恥的自瀆的行為吧,幸得我沒有早去呢,早去了時恐怕他真的許出意外的手段呢。她像從虎口逃了出來般的,後悔今天早上不該冒險出去的。

  ——他像有意演給我看的,他聽見我來了就演出這樣的醜態來蠱惑我。她想到這點又有點恨起阿根來了,像他沒有受過教育的村童當然有這種醜劣的行為。他完全是個惡少年,我怎麼能夠愛他呢?我錯了,不該應他的要求來會他的。美瑛又像受了阿根的莫大的侮辱般的在痛悔自己太孟浪了。

  第二天早上起來,美瑛像給一種不可思議的力支配著,想到草墩上去,她知道是有一種危機迫近她身上來了。但她還想看看男性的自瀆的行為,倒可以感受點神秘的快感。

  ——他今早還是要來的。橫豎沒有人知道我就去看看他是不是故意的。或者他的這種自瀆的行為是病的象徵。他每天早上都到這墓上來貪圖自瀆的一種快感吧,昨天我在那邊,所以他走了。把他的秘密識破了時,他定給我下不去的,他要用最後手段對待我也說不定。她很想到草墩上去,但又有點害怕。

  結局她還是去了。阿根的自瀆的行為對她的確有種誘惑性,一連三天,美瑛都秘密的走到那座墓旁的樹後偷看阿根演自瀆的行為。到後來她發見了阿根的自瀆的行為是有意對她的一種戲弄。

  第四天的早上,她在看得出神的時候,阿根忽然的跳起來獰笑著向墓旁的那株樹。最初美瑛以為他還沒有看見她。但只一會,他以完全在情欲中燃燒著的像獸一樣的可恥的姿勢奔向樹旁來。

  美瑛駭了一跳,忙拔腳向前面跑。遲一刻時,她就給他抓著了。她忙向後園門首奔,他在後面追來。

  「瑛姊回來吧!你看了四天了,我都曉得,你還怕我麼?」阿根在後面這樣的叫她。但她只顧跑,這時候她的確怕他了。

  「瑛姊,我今天不得空。明後天到你家裡去看你好嗎?」

  美瑛還是不理他。她完全當阿根是瘋了的,當他是個色情狂——為她發的色情狂。

  她回到自己房裡來了,幸得妹妹出去了。她把驚魂鎮靜了後才出來廳前吃早飯。她很擔心阿根真的跑到家裡來對母親和妹妹說瘋話。她又擔心他告訴村童們我一連四天都在草墩上偷看他。

  過了一星期不見阿根到家裡來。也沒有聽見村裡的人評論她和他的話;美瑛才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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