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張資平 > 苔莉 | 上頁 下頁 |
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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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 過了幾天,國淳由鄉間出來了。克歐料定他們間在這幾天之內定有小小的波瀾發生,國淳初抵T市的一天,他到他們家裡去了一趟後,好幾天沒有到他們那邊去了。 怕他們間發生什麼波瀾,不願在他們間作調人,雖然是不到他們家裡去的小小的一個理由,但是最大的理由還是不願在國淳的身旁會見苔莉,不願由看見國淳後發生出一種可厭棄的想像——她的身體在受國淳的蹂躪的想像。 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的是苔莉並沒有根據那封信和她的丈夫發生什麼爭論。她像忘記了那一回事般的,又像對她的丈夫絕望了般的。 ——論苔莉的性質,她決不是能容忍她的丈夫對她有這樣欺侮的行為。雖然他這樣推想但她近來對她的丈夫像絕瞭望般的,從前國淳遲了點回來,她總是問長問短的,可是近來她不關心她的丈夫回來的遲早了。他過了晚飯的時刻還不回來,她就和苔蘭,霞兒先吃。他過了十點鐘不回來,她就先帶霞兒就寢。 克歐在這個時期中也很少到他們那邊去了。他和幾個友人共同組織了一個研究純文藝的紫蘇社,每月發行月刊一次,發表他們的創作。本來就喜歡讀小說的苔莉每次接到克歐寄給她的《紫蘇》就不忍釋手的愛讀。讀了之後也曾提起筆來創作過,自她第一次的短篇《繈褓》經克歐略加以改削在《紫蘇》發表之後,她對創作更感著一種興趣了,除了看引霞兒之外的時間都是消磨於創作了。第二篇創作《喂乳之後》可以算是很成熟的作品,是描寫一個棄婦和丈夫離婚之後帶著一個小兒子輾轉漂流,到後來她發見了她的第二個情人,這個情人向她要求結婚時,她為這件事苦悶了兩三個月,到後來她終拒絕了她的情人的要求,望著銜著乳嘴睡在自己懷中的小兒子拒絕了情人的要求。這篇創作發表後,得了社會上多數人的喝彩。但文藝界只知道苔莉是紫蘇社的新進女作家,不知道她是白國淳的妻(?),尤不知道她是做了人的母親的女性。有些喜歡說刻薄話的青年學生就說苔莉是克歐的Sweet henrt,是克歐的未婚妻。 克歐早由學校的寄宿舍搬了出來,在T市的東郊租了一所房子和友人同住在裡面經營紫蘇社的一切社務,這個房子外面牆上就貼了一張紫蘇社的黃色條子。 國淳和苔莉間的溝渠像漸漸的深了起來,他很不常回家,有時竟在外面連宿幾個晚上才回來,苔莉對他的越軌的行動像沒有感覺般的,並且還希望著國淳少和她接近少和她糾纏。 雙十節那天,克歐到她家裡來看她。他有個多月足不踏苔莉的門了。 「我當你永久不會來我這裡了的。」苔莉笑著出來迎他。 「我不常來是怕妨害了你們的歡娛的時間。」 「你還在說這些話來嘲笑人!你看我定要復仇的!」她說了後把雙唇抿緊,向他點了點頭表示她在恨他。 他們一同走進房裡來了。克歐從前不敢隨便跑進她的寢室去的。現在他跟她到她房裡來坐了。 靠窗的書案上散亂著許多原稿紙。還有幾冊小說和文藝雜誌堆在一邊。克歐想她原來正在執筆創作,那些書籍是她的參考書了。 「阿霞呢?」 「蘭背她到外面玩去了。」 克歐走到她的案前翻她寫好了的幾張原稿紙,苔莉忙走過來奪。 「先生!此刻還看不得!做好了再把你看。」 但克歐早把那原稿搶在手裡了。他高擎起他的手。她就靠近他的胸前仰著首拚命的把他的手攀折下來。不是克歐沒有力,他早給她的氣息和香氣溶化了。有暖味的她的一呼一吸吹在他臉上時,他的全身就像發酵般的膨脹起來。原稿給她奪回去了,他只看見題名是《家庭的暴君》。 她還靠在他的胸前咕嚕著怨他。一陣陣的由她身上發散出來的香氣把他沉醉了,他聽不見她說些什麼。他到後來發見他是站在危險線上,才忙急的離開她,退出來站在房門首。 § 十 這年冬國淳循例的又回鄉下去了。苔莉去年還在車站上送他回去,叮囑他能夠趕得上時要回來T市和她們母女度團圓的新年。今年呢,她並沒有留神他是那一天動身的了。 過小年的那天,鄰近的家家在燃爆竹。只有苔莉的家裡異常寂寞的。 吃過了早飯,克歐提著一簍紅橘子兩方年糕到苔莉家裡來。這些東西安慰了霞兒不少的寂寞。 「陳先生說要到T市來,現在到了麼?」苔莉接著克歐就問他們紫蘇社的同志陳叔平——駐×市的代表,也是常有創作在《紫蘇》雜誌上發表的人——由×市到了T市來沒有。 「三兩天內總可以到來吧。」 「他的散文真做得好。他怎麼不進文科呢?他研究遺傳?」 克歐只點點頭。陳叔平是×市農科大學的二年生。 「小胡今年也不回家去。你們都到我這裡來過年吧。我買了副新哢特,準備新年玩的。」 克歐聽見小胡,心裡就有點不快。因為小胡是個比他年數小的美少年。據苔莉說,他是她的同鄉,他常到她這邊來是為看苔蘭來的。但苔莉愈向克歐辯解,克歐愈懷疑他,因為苔莉從前不很喝酒的,現在也狂喝起來了,從前不愛晚出或到戲院去的,近來也很常晚出。和小胡一路出去到戲院看戲去了。 ——看她近來有點自暴自棄的樣子。作算她不愛那個小孩子,但他們都是在性的煩悶期中……克歐自己也不明白自己近來對苔莉為什麼會發生出這些不必要的疑心來也不知道自己近來為什麼這樣的關心她的行動。 ——不是你的妻子,也不是你的姊妹。她有她的自由,你管她做什麼。克歐氣極了的時候也曾這樣的想著自己排解。他雖然這樣想,但心裡總不當他所想的是正確。 ——我不知不覺的沉溺下去了!我的精神完全受著她的支配了。我該及早反省,不然我就難在社會上立足了。可是,我往後不能見她,不能和她親近,我的生活還算是生活麼?作算是生活,也不過是留下來的一部分的痛苦生活吧。恨只恨她不該不告訴他一聲私私地把我的心偷了去。現在我的心全握在她的掌中了! 除夕的晚上他在苔莉家裡鬥牌鬥到天亮。那晚上陳叔平和小胡都一同抹牌。初一在社裡睡了一天,睡到下午四點鐘才起來。他起來略用了些點心後,又和陳叔平出去赴友人的新年招宴了。 初二的早晨,克歐睡到九點多鐘才起來。他吃過了早點就一個人趕到苔莉家裡來。走到她家裡來時只苔蘭一個人出來迎他。 「姊姊呢?」克歐看見苔莉不在家,心裡有點不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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