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張資平 > 紅霧 | 上頁 下頁 |
二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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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她自己也莫明其妙地竟滴下淚來了。他忙坐起來,再次擁抱著她,一面極力地安慰她,一面和她親吻。 她看見他輕輕地咳嗽了一二次,再熾熱起來。這真是她所預想不及的。她想,這一點,他確比梅苓有趣。 在平時,至中是象處女一樣的溫柔,十二分可以博取女性的信用,言語行動完全表示出他是一個典型的青年紳士。但到情欲發作的時候,就把女性當成一個奴隸,盡情地加以蹂躪了,獰惡得象夜叉般的色魔。 麗君雖然盡偎在至中的懷裡,但覺得他還是和梅苓一樣的惡魔。他所演的醜狀比梅苓所演給她看的,還要醜劣難看。她想,他的舉動大概和原始時代的野蠻人沒有兩樣吧。 至中等到力竭氣盡後,便呼呼地睡著了。他不管麗君願意不願意,一翻轉頭就睡下去了。剩得麗君一個人躺在床的一隅,眼睜睜地望著吊在天花板上的鬥大的電燈。她看了一看手錶,只是一點又過了三分。她決意走了,忙把短褲結好,襯衣穿好,走下床來,再把外衣穿上。她並沒有什麼留戀,只覺得今晚上自己太潦草了,便宜了至中。 她走出旅館叫了汽車趕回家裡來。使她起了一個極大的驚異的,是她看見梅苓一個人很孤寂可憐地擁著棉被卷睡在一張梭化椅上。在青色的電燈罩下映出來的他的臉孔,完全沒有半點血色,蒼白得可怕。麗君看見這樣的情形,胸頭象給刀刺了般的,尤其是回想到剛才自己赤條條地和至中相擁抱著的情況,更感著一種片刻不能耐的羞辱和苦楚。 「雖不會對不住丈夫,但對不住兒女是的確的了。」 她看著丈夫梅苓,覺得他不象從前那樣可恨了。她只承認今夜裡和至中的那種行動,是十二分對不住梅苓了。 「你此刻才回來麼?」 梅苓的怨歎的口氣。 「你怎麼也回來了?我當你是在梨花家裡歇夜了。」 「不要盡說那些酸話了。我問你,到底到什麼地方去來?怎麼此刻時候才回來?不怕小孩子找不著你,哭起來麼?」 「我自己一身都不能管了,還能管小孩子麼?」 她心裡雖然覺得對不住丈夫,但是還盡裝出強硬的態度。 「你到什麼地方去來?」 梅苓還盡在追問。 「說出來,你不要生氣喲。」 「我生什麼氣呢?」 「我昨夜裡找我的情人去來。」 「你的情人是誰?」 「數不盡!高興找哪一個就找哪一個!」 「麗君,不要盡說那些氣話了。我還是十分愛你的喲!」 他站起身來,撲到麗君身上去,把她摟抱住了,在她的臉頰上,嘴唇上,狂吻起來。在這瞬間,麗君也莫明其妙,她雖然覺得至中比丈夫新鮮,但是人唯求舊,丈夫還是比其他的男子可愛,比其他的男性有重厚的壓力啊。她一任丈夫的狂吻,好象這樣的洗禮可以減卻她剛才的許多罪孽。她流著淚一句話不說。臨天亮了,她疲倦極了。 § 十四 麗君不明白丈夫今夜裡是何意思,對自己特別地愛撫。但她十分疲倦了,流著淚,——因為覺著今晚上的人生的矛盾和滑稽而流淚,——和丈夫敷衍了十多分鐘後,便睡著了。 「丈夫如能洗心革面,從今日起不再有放蕩行為時,那麼自己也可以和他恢復和好的。」 她臨睡時這樣想。 「……但是我的身體上已經受了致命的傷了。至中那個人能夠再放過我麼?」 她想到這點,又感著一種重大的痛苦。 「就這樣地麻胡下去,對丈夫為不忠,對至中又不信了。丈夫怎麼不早一天來向自己懺悔呢?」 等到她一夢醒來時,已經紅日滿窗了。她看見梅苓還呼呼地睡著,只腳架在她的肚皮上,和平日一樣的無邪而可愛。於是她更後悔昨夜裡的孟浪。她輕輕地坐起來,但還是把丈夫驚醒了。 「還早呢。再睡一忽吧。」 「小孩子早起了身,出去玩了。我要看看他們去。」 「外邊有娘姨看著,怕甚麼?」 他盡攪住她的頸項不放手。 「怎麼你今天這樣的討人厭?」 「麗君,從前我戀著梨花,那是我錯了。現在我後悔了。不愛她了。我們恢復從前一樣的圓滿的家庭吧。我以後只專為你一個女人而生活了。望你不要再出去和那些無聊的男子交遊,也望你恢復從前對我的笑容吧。」 「……」 她坐在他的懷裡,不轉瞬地注視著地板,好一會沒有話回答。她這樣想, 「自己雖然不一定是想和丈夫妥協,但是有了在昨夜裡和至中演的那一幕,反轉使她脫離丈夫的決心變鈍了。」 過了一會,她覺得只有使丈夫對她取反抗的態度才能夠使她對得住丈夫般的。於是她故意去激動她的丈夫,說: 「我不願再受你的憐愛,也並不是想受任何一個男子的憐愛。我深知道所有的男人都是靠不住的。你還是回到梨花那邊去盡情地享樂吧。」 「梨花不要我了!」 梅苓哭喪臉地說。她看見這個樣子又覺得丈夫可憐。 「怎麼梨花不要你了呢?」 「她愛上了楊師長的金錢。不愛我了。」 「她那樣深愛你的,也居然和楊師長發生關係了?」 「是的。我昨夜裡在她家裡守候了三點多鐘,還不見她回來,所以我回到家裡來。」 梅苓再把在大東旅社看見楊師長和梨花的情形告訴了麗君。 「梨花和別一個男人發生了關係,你就不要她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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