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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姐姐繼續說。

  「我還出去做官麼?不不不。」

  「那一定是買的彩票中了彩。」母親說。

  「笑話!你這老婆婆怎麼總是說這樣的笨話?」父親笑了。

  「××銀行的股票漲了價吧。」

  「不,不。不是,不是。」

  「那一定是存在美國紐約銀行的款長了利息。」

  「哈哈哈!不是那些關於名利的事。」

  父親這樣說著,笑得眼睛沒有縫了。他真有說不出來的歡喜。

  「柯名鴻快要回國了。下個月底可以到S市。他信裡說是為重要的外交事件回國的,只能停留十天工夫的樣子,就要趕回德國——不,這次是到日內瓦去。他說這次要帶梅筠一同去了。」

  「柯有信來了麼?」母親問。

  這瞬間,卓民和姐姐以極敏捷的眼色互望了一望。

  「這確是個可賀的消息。」

  對於父親的喜悅,我若不和他共鳴一下,他一定要驚怪我的沉默的態度了。

  「怎麼樣?梅筠?」

  父親很得意地向姐姐說,姐姐也微笑了。

  「能夠這樣,我就安心了。」母親這樣說。

  今晚上只有父親一個人歡樂,比平日多喝了些酒。

  「這才有趣喲。」

  我回到房裡來後這樣想:「卓民和姐姐的態度怎麼樣呢?他倆能夠乾乾淨淨分手麼?當然,到了那時候,不能由他們不分手吧。不過那個胎兒如何處置呢?」

  如果姐姐拒絕再回柯家去,那麼父親一定即刻要問:「為什麼?」

  母親恐怕不敢率直地向父親說姐姐已經為妹婿懷了孕吧。那麼姐姐還是非回柯家去不可了。但是,已經有六個月的身孕了,如何是好呢。

  「真是罪惡的代價!」

  他們三個人處父親和柯名鴻間,真是左右做人難了。那麼,最後只有告訴父親的一法。父親到那時的態度如何呢?把姐姐和卓民趕出去,抑或是父親自殺呢?

  像這樣的難關,看他們能夠突破過去麼?這真是比看演什麼魔術還有趣。

  由那天夜裡起,他們三個人每天都是偷偷地在商量善後的方法。我只冷冷地但很得意地看著他們。他們並不來和我商量一句話。因為我的確也無能為他們想法,他們也再不至於這樣無恥了。姐姐每天只是哭,不住地哭。卓民近來也自暴自棄,每天晚上只是很遲地帶醉歸來。只苦了母親一個人,一天瘦一天,連陪父親吃飯也怯怯不前了。

  時日一天天地迫近了。有一天,母親叫我到她房裡去。我走到母親房裡,看見畫家夫人的姨母和師長太太女教育家的姑母都坐在那裡,連母親三個人在等著我。

  「實在是……菊筠兒……」

  母親以很溫柔的口氣對我說。「你姐姐的事,我早就想和你商量,不過對你實在不容易說出口,一天挨一天。你想姐姐的身體怎麼樣處置好呢?」

  「我還不是一樣地擔心。」

  看見母親近來萎靡得可憐,也瘦得不成個樣子了,我再沒有勇氣向她說諷刺的話了。

  「不過母親方面打算怎麼樣處置這件事?」

  「嗯,我也沒……」

  「姐姐,她自己怎麼打算法呢?」

  「她說,要來讓他來,什麼都不怕了,她總是說死,死,死,真是沒有法子奈何她。」

  「卓民如何?」

  「只是喝酒,一點也不能和他商量。」

  「照我的意思呢……」

  師長太太、女教育家開口了。

  「事情太急了,再不好拖延了。最要緊是先送梅筠到香港去,對外面說是因為身體不好,要到暖地去避寒,這是第一步的方法。第二步是她的大肚子決不能給柯名鴻看見,要等梅筠在香港慢慢地輕身了後才送到柯家去。對名鴻只是說,等梅筠身體好了,我們會派人送她到德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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