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舊文學果可調和麼？|鄭振鐸

新舊文學果可調和麼？

　　厚生先生的調和新舊文學的主張，我非常的反對，已在上一期本刊上，說過理由了。現在他又說：「對於舊文人的作品固然要猛烈的攻擊，還要一方面積極的暗示和指導，灌輸新文學的知識，久而久之，自會新文學化了。這就是我進一解的調和方法。」這種主張，自然已與我的意見非常相近了。不過用「調和」二字，究竟是極端的不對的。如果有兩碗水，一碗是藍的，一碗是紅的；不調和在一塊時，紅的仍舊是紅的，藍的仍舊是藍的；一調和之後，就變成紫色了。我們願意使現在的文學成紫色麼？我們願意有非驢非馬的調和派的紫色文學出現麼？不然的，絕對的不然的！紅色的還保持我們自己的紅色吧！「遷就」就是墮落。

　　幫助現在的舊文學家而使之新文化，如果能辦得到的話，固然是再好不過的事；但恐怕事實上不能吧。在現在這樣黑暗的世界，這樣黑暗的中國，他們也不起一點兒反感，不起一點兒厭惡的觀念與憐憫的心腸，反而傅虎以翼，見火投薪；日以靡靡之音，花月之詞，消磨青年的意氣。他們的熱血冷了吧！冷了吧！他們的良心，死了吧！死了吧！「哀莫大於心死」。他們心已死了，怎麼還可以救藥呢。況且，無論什麼人，只能以藥給人，卻不能使之必吃藥。他們不吃藥你有什麼法子呢？所以我們所能做的只是一方面極力攻擊，免得後來的純潔的人也沾了污泥；一方面極力灌輸文學知識，願良心未盡死，熱血未盡冷的人見了，知道文學的真義，能立刻棄舊汙以就新途。我們所能做的，止於此了。至於調和呢，我們實是不屑為的。因為我們是決不欲化赤為紫的，是決不欲有絲毫的遷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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