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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開元天寶時代(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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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孟浩然襄陽人,少好節義,工五言。隱鹿門山,不仕。四十游京師,與諸詩人交往甚歡。嘗集秘省聯句,浩然道:「微雲淡河漢,疏雨滴梧桐。」眾皆莫及。其詩的作風,也正可以此十字狀之。張九齡、王維都極稱道他。維待詔金鑾,一旦私邀浩然入。俄報玄宗臨幸。浩然錯愕伏匿床下。維不敢隱,因奏聞。帝喜曰:「朕素聞其人而未見也。」浩然遂出。命吟近作,至「不才明主棄,多病故人疏」之句,帝慨然道:「卿不求仕,朕何嘗棄卿,奈何誣我!」因命放還南山。開元末,王昌齡遊襄陽。時浩然新病起,相見甚歡,浪情宴謔,食鮮疾動而終(公元689~740年)。有集。 浩然為詩,佇興而作,造意極苦。篇什既成,洗削凡近,超然獨妙;雖氣象清遠,而采秀內映,藻思所不及。像《宿業師山房期丁大不至》: 夕陽度西嶺,群壑倏已暝。 松月生夜涼,風泉滿清聽。 樵人歸欲盡,磴鳥棲初定。 之子期未來,孤宿候蘿徑。 又像「相望始登高,心飛逐鳥滅。愁因薄暮起,興是清秋發」(《秋登蘭山寄張五》),「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春曉》),「燭至螢火滅,荷枯雨滴聞」(《初出關旅亭夜坐懷王大校書》),「莫愁歸路暝,招月伴人還」(《游鳳林寺西嶺》),「陰崖常抱雪,枯澗為生泉」(《訪聰上人禪居》)等等,都足以見出他的風格來。 他和王維的作風,看來好像很相近,其實卻有根本的不同之點在著。維的最好的田園詩,是恬靜得像夕光朦朧中的小湖,鏡面似的躺著,連一絲的波紋兒都不動盪;人與自然,合而為一,詩人他自己是融合在他所寫的景色中了。但浩然的詩,雖然也寫山,也寫水,也寫大自然的美麗的表現,但他所寫的大自然,卻是活躍不停的,卻是和我們的人似的刻刻在動作著的。像「卻聽泉聲戀翠微」(《過融上人蘭若》)的戀字,便充分的可以代表他的獨特作風。細讀他的詩什,差不多都是慣以有情的動作,系屬到無情的自然物上去的。 又王維的詩,寫自然者,往往是純客觀的,差不多看不見詩人他自己的影子,或連詩人他自己也都成了靜物之一,而被寫入畫幅之中去了;他從不把自然界拉到自己身上,作為自己動作或情緒的烘托。浩然則不然,他的詩都是很主觀的,處處都有個我在,更喜用「歲月青松老,風霜苦竹餘」(《尋白鶴岩張子容隱居》)一類的句子。所以王維是個客觀的田園詩人,浩然則是個性很強的抒情詩人。王維的詩境是恬靜的,浩然的詩意卻常是活潑跳動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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