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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片的回憶》小序


  就在「孫老頭兒」伏園兄編《京報副刊》的那年,曙天寫她的《斷片的回憶》,原因是給《京報副刊》充篇幅罷。但寫了不久也就停筆了。北新書局的老闆李小峰兄把這些短文集成付印,好意是極可感的。但曙天說:「這些文章那有出版的價值呢?」

  是的,就是我,也不敢說,曙天這些文章有怎樣偉大的價值。但如果著作和出版不是少數什麼「藏之名山」或「傳之百世」的「不朽家」的專利品,我相信一切的平凡人都可以自由地發表個人的平凡的思想和情感,只要他的思想和情感不是說謊和欺騙,雖然現代世間最歡迎的還是那些說謊和欺騙的誇大狂的胡寫。

  回憶是甜蜜的,法朗士(Anatole France)曾這樣說過。

  在曙天的過去的二十餘年的生命中,一半是給那纏綿的疾病消磨掉了。疾病毀滅了甜蜜,然而她似乎已經忘記了疾病的苦辛,疾病訓練了她的心靈。使她寧靜地,愉快地,忍耐地過這病裡的人生。

  真的,在曙天的回憶裡,沒有怨尤,沒有咀[詛]咒,她安閒地把她過去的生命,寧靜地表現出來,正如一幅幅樸素的Sketch,使我們能從這些斷片的Sketch中,看出她的優雅的高潔的人格。

  一個朋友談起在文壇上頗負盛名的某女士的作品說,「如果中國全國的女學生,合起來,開一個成績展覽會,那麼,某女士的作品,當然是很好的了。但如果說到文學,哈,文學——」

  當然的,曙天的作品也算不得什麼文學,但現在只當作一種成績品而陳列出來,(我並不敢說是很好的。)或者大量的朋友們,總可以許可的罷。

  我就把這些平凡的幾句話來做她的序。

  一九二七。大熱之日,寫於上海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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