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要不要國民黨？|張太雷

到底要不要國民黨？

　　（一九二六年六月十日）

　　我們現在到底要不要國民黨來實現國民革命？我提出這個問題希望革命同志不要誤會我是譭謗國民黨，我所以提出這問題來是因為現在國民黨是在最危險的時候，個個國民黨員，個個革命分子，甚至個個人民都應該嚴重考慮一下這個問題。幾乎個個革命黨員現在都承認：要國民革命成功必須要有一個能領導國民革命運動的政黨。過去革命失敗的經驗與偉大領袖中山先生都告訴我們非有一個黨不行。中山先生自己決定要建設一個能領導國民革命的党。於是有民國十三年國民黨的改組，因為改組以前的國民黨不能算是一個黨，除掉我們偉大的領袖及其少數信徒以外大半是靠黨或靠賣党以升官發財的人們。中山先生改組國民黨的目的是要把國民黨變成一個全國革命分子的結合；党要成為一個革命分子的結合方能成為真正能領導國民革命的党。中山先生毅然決定歡迎共產分子加入亦就是本於這個意思。改組後兩年半內的成績證明給我們看，國民黨已漸成為一個革命分子結合，因此在全國民眾中有很大的勢力，確實能領導中國一切國民革命運動。但是中山先生這一種造黨的決心自始就被黨內反動派所反對，因為這是違反他們私人升官發財的利益，並且違反他們階級利益，他們嘯喊著三民主義，其實他們是反對民族主義的，因為帝國主義於他們是有利益，所以是他們所愛護的，他們是反對民權主義的，因為他們是要賣身與軍閥，他們是反對民生主義的，因為他們自己就是剝削民眾重困民生的。因為他們所要的黨是可以升官發財的而不是領導革命的党，所以他們反對國民黨的改組反對國民黨成為革命分子的結合。但是公開地反對改組是不敢的，是不能動人聽聞的，因此他們提出反共產的口號以遮掩他們反對黨的改組之陰謀，他們所以反對共產分子是因為共產分子是這革命結合中的一種重要分子而且是最努力於鞏固與發展這革命結合的工作。但是智慧的領袖不為所動，事實經驗證明給黨內明瞭的分子明白革命的結合是最要緊的。自從國民黨改組後發生排斥共產分子的糾紛後，我們看見的事實是：一方面國民黨日益發展，日益獲得人民的愛戴；一方面排斥共產分子者如北京同志俱樂部的老黨員在中山先生生時即賣身段祺瑞，西山會議大半的領袖們在中山先生死後又賣身于反動軍閥，事實昭彰，不容欺掩。但是這班反對革命結合的人們仍舊繼續不斷地躲在反共產黨的口號之下進行破壞這革命的結合。他們曾經用陳炯明魏邦平的武力想來驅逐共產分子，他們曾經用香港的力量來危害國民黨基礎的廣東以達到「護黨」的目的，他們曾經勾結上海漢口帝國主義的巡捕殘害共產分子想威嚇共產分子退出國民黨，他們曾經用巧妙柔軟的方法，如老黨員的資格，老朋友的感情，「愛」黨的眼淚，仁慈的理論等等來感動與吸引不明白了的黨員使其對革命結合發生懷疑。誠然他們的功夫做得不差！革命領袖四十年的努力與千萬革命黨的白骨換來的廣東的革命基礎幾乎因此而喪失呵！於是為維持這可寶貴的基礎，革命分子不能不有五月十五日第二次中央會議的讓步，如果不是為國民革命的利益起見，為什麼以前為革命分子所極端反對的西山會議提出條件現在要由革命分子占大多數的中央會議提出而通過？革命分子的苦心不僅是要維持廣東政局並且希望革命的結合能長久繼續下去以完成國民革命的工作。因為如果革命結合不能繼續下去，雖然廣東能暫時維持，反革命派暫時被迫退出戰線，革命的廣東是終久要失去的。廣東的危險暫時過去了，然而是否五月十五日的整理黨務案[1]能解決黨內反共產的糾紛而因此維持這革命的結合呢？或者將由此而更進一步驅逐共產分子以破壞這革命的結合呢？這是現在個個革命黨人所最憂慮的而希望得到一個確定的回答。個個國民黨黨員不要以為國民黨內共產分子問題是最難解決的問題，以為這是革命前途的大障礙，這一個問題最容易解決沒有了，只要國民黨大會或中央會議化費五分鐘的時候就可以決定的。從五月十五日的經驗，共產分子表示並沒有霸佔國民黨的心，如果國民黨要共產分子退出，只要有正式的議決，我個人推想共產分子決沒有硬賴著不肯走的道理。共產黨不是如有些眼光短小的人們所說，是要靠國民黨而生存的。說共產黨是一種寄生蟲，簡單的事實就可證明這一點，中國共產黨已經有五年餘的存在，在未加入國民黨以前已經是存在了的並獨立做了許多組織與宣傳的工夫，國民黨改組後雖然許多共產黨員加入了國民黨工作，但是共產黨本身始終是獨立存在著做他的革命工作。所以共產黨員的退出國民黨與共產黨絕無妨害；有認為共產分子非退出國民黨的人們，因此不必假慈悲而有怕寄生蟲不能獨立生存的過慮。

　　假定共產分子都遵令推出了國民黨後，是否國民黨內就不會發生問題？這是一個很大的疑問。我想如果共產分子被攻擊而退出後，國民黨內有部分革命分子必將首當其衝受人攻擊為「袒護」共產分子或有共產傾向，如果這班革命分子退出後，較有革命認識的黨員又不免受其排斥，其結果將重新恢復民國十三年改組以前的國民黨的情形。那時國民黨已不是一個革命的結合而只是一個古董店，或者是一個衙門而已。簡單說一句，那時國民黨已不是一個能領導國民革命的党了。因為革命的結合是國民黨勢力之所在，失之則失其勢力。所以我們可以說攻擊共產分子不是共產分子的問題而是國民黨生死的問題，是整個兒國民革命的問題。如果那個革命同志不相信這話，歷史事實自能強迫你相信這話。

　　反動勢力一定要等他們完全摧毀，他們是繼續地向革命進攻，首先要破壞這國民革命的領導機關——國民黨。他們如果不能以武力打擊你，他們會用柔軟的手段來軟化你。五月十五會議的決議雖然一時把反動派的武器奪過來，但是我們不能擔保反動派不更將這武器奪回去，就是說更進而鼓吹提出驅逐共產分子的口號。這是國民黨本身最大的危險呵！我們是否要國民黨來完成中國的國民革命？如果我們要，那麼，我們要防止反動派更進一步要求的陰謀，如果國民黨黨員，一切革命分子，及人民不起來防止這種陰謀的實現，我們只能看見革命的結合破壞，國民黨的勢力衰落。我們一定要有決心，我們決不能一方面看著國民黨被人毀壞而一方面仍舊高喊著「國民黨萬歲」！

　　[1]整理黨務案，指1926年5月國民黨二屆二中全會通過的《整理黨務決議案》。其主要內容是：加入國民黨的共產黨員在國民黨中央、省、特別市黨部中擔任執行委員，其數額不得超過各該黨部委員數額的三分之一；共產黨員不得擔任國民黨中央各部部長；共產黨須將加入國民黨的共產黨員名單交國民黨中央主席保存；共產黨對參加國民黨的共產黨員的指示，須事先提交國共兩黨聯席會議通過方能下達等。蔣介石由此控制了國民黨的黨政軍大權，右派勢力在國民黨中央佔據了優勢。

　　(1)原載《人民週刊》第14期，署名大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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