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維鈞就外長職和中國國際地位|張太雷

顧維鈞就外長職和中國國際地位

　　（一九二三年八月一日）

　　直系趕走黎元洪其目的就是要捧曹錕出來做總統；但是現在辦大選的聲浪驟然和緩下去了，難道因為反對派的聲勢浩大所以直系就軟下去了，這恐未必。趕走黎元洪直系方面已醞釀好久是有籌畫有準備的行動，至於事後的反對當然是預料所到，況且一不做二不休，既破了面，遭了罵，本來又不要臉，還有什麼幹不下去的嗎？直系對於大選問題所以這樣遲遲進行就是因為辦大選和大選後所需之款項問題，沒有五千萬的借款袁世凱亦不敢有所作為，何況曹錕呢？直系這筆款項來源自然只有靠外債和內債，外債是要借重外國，內債是要借重本國銀行。直系看見做官熱的顧維鈞[1]能邀外國公使的寵而王克敏[2]在中國銀行界有些勢力，所以設各種方法請他們出就外交財政兩職。可見要他們出就外交財政兩職就是要替直系籌款，直系倘若沒有這筆款是不能冒率擁曹錕做總統的，如果顧王出就這兩職這是為直系出力，這是很顯明的。

　　王克敏的勢力是在各地中國銀行，現在各地中國銀行均反對其就財長，王克敏因此至今還沒有敢就財長；而顧維鈞居然於本月二十三日就了外交總長之職。他明知他的就職是不對的而要遭人反對的，所以他在他談職的通電裡說明他就職的理由：

　　「然一覘國外之空氣、則共管干涉之說、時聞於耳內、環顧國事之現象、則土崩瓦解之禍、直懸於目前、夙夜以思、不遑寢處、而國會賢俊、內閣寅僚、複謬采虛聲、強加重負、勸駕之使、聯翩而來、推轂之書、絡繹以至、徘徊考慮、進退俱難、英倫之使節非遙、先人之敝廬猶在、非不能潔身以見志、避地以鳴高、顧維鈞念個人名譽之損失、私不足以敵國家地位之公、政治生命之犧牲小、不足以敵時局安寧之大、熟權利害勢難兩全、既懍顧亭林匹夫有責之言、更深鄭子產僑將壓焉之懼、謹於七月二十三日、暫就外交總長署職、敬懸數義、奉以周旋、行使約法賦予之職權、維持國際現有之地位。」

　　素來景仰顧維鈞的人們看見了這篇話一定要說：我原知道少川決不是貪官的人，他就外長的目的完全是為維持中國國際的地位。

　　顧維鈞做官的心熱，甘心幫直系，國人知道罵他，無庸說了。然而他欲以能說洋活能奉承外國的資格來維持中國國際地位這一層，國人亦應不受今日所謂外交系的一班東西所欺騙。田桐二十七日辟顧維鈞就職通電中有幾句話把外交系罵得很痛快：「數年以來。國人認熟解洋語。善著洋服。慣食洋餐之人。為外交系。如陸征祥顏惠慶顧維鈞諸人。皆其選也。夫外交家者主觀的也。非客觀的也。外交家之所由來。即愛國男兒精神之所勃露者也。以上三者為構成洋奴之要素。不能謂為構成外交家之要素。摹仿外人之聲音笑貌。仰其鼻息。體貼入微者。未有能知國家大事者。洋奴之技。西崽[3]之才。正與外交相悖謬。」國人常常以為顧維鈞等能在國際聯盟會議或華府會議作很美的演說，受外國人的嘉獎：居然這樣年輕的中國人在各國老練的外交家前不害羞能說這樣好的英國語，真是中國少年的人材，為中國光榮。但是試問顧維鈞受外國人的稱讚于國民有何利益。在國際聯盟會議，在華府會議，顧維鈞受人審判而已。這種會議上的榮耀只能博黃女士[4]的戀愛而決不應得中國國人的讚美。弱國無外交固只能聽人裁判，但是要知道這種會議的參加是羞恥而不是榮耀，要知這種裁判是外國要侵害於中國而不是賜恩於中國。如果有相反的意見這個不是糊塗定是洋奴。顧維鈞這班東西居然竟有此種思想，並且尤極力在國內宣傳，不免有一班虛榮心重的人和受英美教育毒的人們受他們這種喪失民族性的鼓惑。

　　自從華府會議之後，列強中尤其是英美要積極圖謀中國，覺著顧維鈞等是他們頂好的工具，而顧維鈞等自己亦以為他們有了後援，於是都蜂擁到國內政治舞臺裡來，國內的軍閥官僚亦因為有借重於外國的必要，所以替他們結把兄弟，給他們政治上的地位，賣國的外交多因之成立，成為軍閥和外國帝國主義者間的仲賣人，可以稱之謂「國家買辦」。

　　顧維鈞這次上臺，名為維持中國國際地位，實則降低中國地位，使中國成列強的附庸國。觀其就職後對外國記者演說：「中國目下在推移時代，不可不得各國之同情，如前此發生之犧牲外人事件，殊為遺憾，然不可因此而謂中國國民變遷為排外思想也，余對於外人之保護，與政府一同努力，又謂共和政府，在亞細亞為最初之試立，故有過失，亦在所不免也云云，」可以見他的諂媚辱國的態度。

　　排外的思想在各國都認為應該的；日本美國的排外不可謂不強，誰能過問，只有殖民地是被統治國，所以禁止排外。如果中國是獨立國，那末所謂中國的外交總長不應代表中國人民向外人宣言「中國並沒有發生排外思想，請你們不要動氣。」顧氏的所謂維持中國在國際的地位，恐怕是維持國際在中國的地位罷！

　　顧氏不就外長職，金佛郎案即使在北京豬仔國會裡通過了亦無人交涉，克利斯溥借款亦無人進行。有顧氏就職了，這兩件對於國內軍閥國外列強都有利的事就能成功了，顧氏對於他們兩方面真可算功狗了，而不知何以對國民呢？

　　顧氏是以怕列強共管而出山救中國的，恐怕將來他還要做列強共管中國的委託人呢！

　　[1]顧維鈞（1888—1985），江蘇嘉定人，中國近現代外交家。1912年任袁世凱總統英文秘書，1922—1926年先後任北洋政府的外交總長、國務總理、財政總長等職，1931年後任國民政府外交部長。

　　[2]王克敏（1879—1945），浙江杭州人，1917—1927年先後任北洋政府的中國銀行總裁、財政部長等要職。

　　[3]西崽，舊時指在西方人辦的洋行、餐館中當僕役的男子，此處指崇洋媚外的人。

　　[4]黃女士，即顧維鈞的第三任妻子黃蕙蘭。

　　(1)原載《嚮導》第34期，署名春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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